如今整个池家,只剩下了池岫白一人,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卫军将其团团围住,拔刀向他,仿若他是什么犯了滔天大罪的罪犯一般。
时暇钰心下不爽,替池岫白感到不平。
却也知晓,如今这样,暂且不能改变什么。
万峥嵘朝蒲团上跪着的少年郎走近几步,挥挥手,便有人拿出了一副镣铐来。
铁链碰撞之间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声,都敲在了时暇钰的心上。
她当即便挡在了池岫白身前,不可置信地道:
“万峥嵘!过头了吧!”
万峥嵘敛眸,“公主大惊小怪了,哪一个被押送进诏狱的,不是拷了镣铐上路的?即便是池大公子,亦是不能例外。”
时暇钰哪里能接受得了?
池岫白是何许人啊?
光风霁月,皑皑白雪,怎能容得下那般丑陋耻辱之物在身上?
她试图替池岫白说情,免去这道惯例。
可万峥嵘实在是油盐不进,无论如何都不退后半分。
就在时暇钰想要一把去夺走那镣铐之时,自己的手腕忽的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抓住。
这个温度……
这个位置……
时暇钰方才还不可遏制的怒火霎时间便平息了。
她愣愣地往回看,就看见方才一直陷入自己世界、身形削瘦的少年,如今已经站起了身。
“岫白哥哥?”
案上排位重重叠叠,如山林一般堆叠,香炉之上香灰折落,有些还落在了案上。
昏黄烛火的掩映下,少年眉眼一明一暗,无端生出了几分以往没有的寂寥与颓丧。
少年收回了握住时暇钰手腕的手,双手微微抬起。
“万将军,请吧。”
时暇钰一愣,怔怔地看着他。
可池岫白始终半垂着眸子,并未看她半分。
不知为何,时暇钰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岫白哥哥?”
“公主,”他打断了她未说出口的话,“臣乃是罪臣,微贱如沫,担不起这声哥哥。”
“可……你不是我的师兄吗?”
时暇钰也不知晓池岫白是怎么想的,为何突然就变成这样,突然就要与她撇清关系。
她顿时是什么也无法想了,脑子一团乱,根本无法思考。
她只想问清楚缘由,迫切地寻回以前的感觉。
可谁知,池岫白却是淡淡否定了她的想法。
“若是师父知晓了罪臣之事,也该不愿承认罪臣了。”
“……”
时暇钰靠近他,紧紧盯着他的眼。
“池屿溪,你看着我。”
池岫白鸦羽长睫微颤,并未看她。
时暇钰拔高了声音。
“池屿溪!你看着我!”
这一回,他微微抬眼,看向了她。两人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时暇钰一眼便看清了里面浓烈的情绪。
原本清凌凌的眼眸里蓄满了水光,尤其是在对上了时暇钰视线的那一刻,眼眶几乎快要保不住了。
眸光不住地颤抖,那双独特又好看的眼睛里,那双一直以来都盛满了温柔的眼睛里,此刻盈满了委屈与无助。
时暇钰心脏犹如被万箭穿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