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四少,在那里掰扯了半天,才将三个客人打发走了。江天寿面露倦色,对着江漳摆了摆手:“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打扫。去办吧。”
江漳看了一眼月栀,与她哀求的目光对上,飞快移开了视线。方才在朋友们面前强撑的气势有些垮塌,他脸色惨白,额头冒出豆大汗珠:“爹,非要我亲自动手吗?”
江天寿抬起松驰的眼皮,满面嘲讽:“瞧你这点出息!这才多大点事?想当年你爹手上的人命……”他忽地顿住,“也不必扯远了。我只问你,你不亲自动手,让谁替你?”
江漳声音艰涩:“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就不能找个胆大的奴才干这脏活么?”
“然后呢?”江天寿不屑地看着儿子,“就不怕这个奴才嘴不严,再出纰漏?漳儿,你做刑官这么久,该知道没有人能信得过,除了自己。”
江天寿俯视着月栀,眼中全是冷漠:“还是你心疼这贱妇了?一个怀了野种的妓子,你留着干什么?替别人当爹么?”
江漳的脸色顿时青了。他眼中漫上腥红戾气,不再发一语,薅着月栀的头发一把提起,朝院门口拖去。
花墙外,锣儿心中升起恐怖的预感,她拼命挣扎,无奈身后的人死死捂着她,直至将她捂得窒息昏迷。
当她苏醒过来,悲剧已然发生,且在江家人上下一致的红口白齿之下,泯灭事实,黑白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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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里的竹丛中冷风穿行,陈璧讲述的事却比严冬更令人心寒,方小杞听得小脸白里透青。
唯有沈星河麻木不仁,面无表情凉凉道:“我看过案卷,其中有陈节招供奸杀月栀的供词,还按有指印。若他在江府就死了,何来的审问,哪来的供词?”
陈璧激动道:“当然是假的了!”
方小杞小心地说:“大人,那个指印或许是陈节的指印,但是按上去时,手指的主人未必是活人啊。”
沈星河眉间锁着怀疑:“案卷中,陈节押监候审,过堂,审问,定罪,判死,流程一样不少,就算是全部造假,那问斩的时候呢?刽子手不知道自己斩了个死人吗?”
还没等陈璧回答,他的话音突然顿住,自己记起来了:“案卷上写的是,陈节畏罪自尽于狱中。”
在方小杞听到的街头传言中,陈节是被斩首的。可是陈节并没有活到上刑场那天,案卷中标注了陈节因羞愧,在狱中触壁而亡。
之前沈星河翻看案卷时,是看到过这一节的,只是将它当作流言与真相之间的小小失真,没引起他的注意。
毕竟,陈节作为一个朝廷官员,犯下奸杀之罪,羞愧自尽是说得过去的。
如今看来,真相或许是,他被送入监牢之前,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陈璧指甲掐进手心,字字泣血:“什么审讯,他们是审了我哥的鬼魂吗?大人与江漳同朝为官,可以打听打听,江漳的拿手好戏除了刑讯逼供,就是徇私造假!”
沈星河脸色冷似冰雪:“事实如何,得查。一个环节造假简单,若是一串环节都敢瞒天过海……刑部就烂透了!”
他那个做刑部尚书的爹,恐怕也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