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实在是算不上体面,钟家不想成为京钟茶余饭后的谈资,最终按而不发,只是私下对这个幼子帮济多了些,但那小太监并不知道内情,一心报恩,钟家帮扶他一路进了御前侍候,从此这宦官权力日盛,竟与钟家成了朝中屹立不倒的一派。
等到钟皇后入宫,这事才被人翻了出来,但圣上对那宦官还算宽容,赐了他宅子让其出宫,可到底这宦官在宫中根盘错节的势力还在。
在深墙之中,有时能紧紧掐住十二监这张最严实不漏的网,便能察窥上意,屹立不倒。
所以太子这些年单是凭借这一个,就足够他稳坐东宫,而如今皇后所出的三皇子,多年来一直在宫外王府养着,朝中更是从无人看重他,两年前圣上也不知道如何想的,命他开府独住。
可庙堂之上,局势本就波谲云诡。
一朝事变,无人能说的出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况且很多人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羲国公府怕是筹谋多年,齐慈霖虽说一直担着文臣的职,可手早就已经伸到了各处卫营,而皇宫之内在其重压之下,多日无动于衷。
估计也不是什么隐忍不发,而是毫无还手之力。
此朝文臣居尊,故而兵权上倒没有什么出头的武将,早年也只有一个湘王能够统领诸营,可他也因为如此,死在了皇权之下。
太子经营多年,原本早就已经铲尽异己,结果到了临了,三皇子连皇宫都还没回去,就下了这么局既险又狠的棋。
这危宴,再让人左右为难,诸人都是要去的。
自古以来皇权统朝,从来没有杀尽文武百官的先例,这事说小了不过是赴宴探听,说大了才是谋逆不敬,就算最后万事无成,可法不责众,圣上只能高拿轻放,留下一举焚烧名书,大赦臣子的千古美谈。
而当这事终于传到广为人知时,齐昙夏进了大夫人的院子,将一概人驱了出去,紧闭房门。
“母亲,这种折辱,与掌掴你我有什么区别?”
大夫人看着次女神情惊恨,面上的不甘和当日的自己如出一辙,心头突然松快了一丝。
她这两个女儿,大的那个早年没在自己膝下养着,在她祖母那边学的脾气秉性都是呆纯有余,全然不知道算计,大夫人当时想,自己丈夫和继子说到底还能撑得起这门楣,何必强求些什么。
后来老夫人早死,大夫人终于将女儿带回来放在自己膝下养,又一路定下卢家的婚事,这长女也就彻底定了终生。
直到如今。
大夫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还能有这么一天,丈夫干脆抛下府中诸事一概不管,只当自己是个纯家翁。
不过几天的功夫,府里那些下人也渐渐势力,大夫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架空,而如今会站在自己身前的,只剩次女齐昙夏。
大夫人靠坐在塌上,半晌脸上突然挤出一丝笑意。
“你长姐不济事,被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如今看来,能助我成事的,也只有你了。”
齐昙夏倏然抬头,这才看见自己母亲眼底的那丝不加掩饰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