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说呢?”
“额娘每月就给额二十两银子耍顽,钊哥儿不如帮着说说,让额这月例涨一涨?”
“二十两不少了,二郎都花去了哪里?”
王信打了个哈哈,却不作答。显然,这货将银子尽数都丢进了酒楼、青楼。
“除此之外呢?”
王二郎便道:“额娘总说额没出息,若是额中了秀才,额娘就不会整日介絮叨咧。”
薛钊苦笑着摇头:“这却帮不上二郎……还有么?”
“还有呀……”王二郎思绪飘远,倏忽回头瞥了眼那两个女子的小院,脸上笑意盎然:“……若钊哥儿真有本事,不若说服额娘,让额娶了梦舒吧。”
不待薛钊反应,那笑容倏忽变得颓然:“哈哈哈,顽笑之言,钊哥儿莫要放在心上。龟甲于我无用,便送与钊哥儿了。”
言罢,王二郎扭身哼哼着小曲,晃悠着身形朝着自家行去。
“道士!”
小女娘雀跃不已,来回拽着薛钊的胳膊。
“嗯。”
“道士,龟甲到手,我们是不是要走了。”
薛钊低头看着小女娘雀跃的小圆脸,奇道:“香奴想要离开?”
“太冷了。听梦梵姐姐说,江南更热闹,也没这般冷。不如我们去江南过冬?待春天再回来?”
瞥的四下无人,薛钊随手将那龟甲抛起,须臾,龟甲悬停于手掌,指向东北。
将穿了红绳的龟甲仔细收好,薛钊言道:“结了承负,总要报还。香奴觉得方才王二郎所说愿望,哪个最迫切?”
“涨月钱。”香奴极其果断。
“贪嘴,”揽着香奴回转自家,薛钊道:“我倒是觉得,前二者平平常常,没那么迫切,倒是最后一个,只怕才是王二郎心中所求。”
香奴接嘴道:“梦舒姐姐擅琵琶、瑶琴,说话柔声细气,而且总为人考量。王二郎若是娶了梦舒,定是积了大德。”
薛钊叹息一声:“可惜旁人不那么想啊。”
青楼女子从了良,大抵给富户做妾,世人多视之为玩物,又有哪个敢娶为正妻的?
这王二郎人不可貌相,心中竟然全无偏见,肯娶那梦舒为正妻,也算是奇人。
要了解此间承负,须得先探知梦舒心意,再去谋算如何说服王家。
若是旁的,薛钊大可以术法解决,偏偏王二郎求的是姻缘,且被世人唾弃,略略思忖便觉头大如头。
不过再难也要去做。
闲坐软塌,薛钊决定一步一步解决,先要明晰梦舒的心思。偷眼打量,小女娘又去逗弄那碧绿的虫茧,嘟嘟囔囔说着什么,时而还会傻笑一通。
香奴刚化形,懵懵懂懂,指望她是指望不上了。
刘三娘倒是合适,奈何三娘子嘴太松,只怕托付给三娘子,还不待怎样就会传得满城风雨。不过倒是可以从三娘子口中探听王二郎的家世。
盘算来盘算去,好似只有自己亲自去问询那梦舒才妥当,薛钊顿时哭笑不得,不想此番还要充一番三姑六婆。
临近傍晚,趁着巧娘整治饭食,薛钊领着香奴出了门,没走远,就到巷口的茶肆要了一壶茶与茶点。
天气寒凉,外间的雨棚撤了,茶客都在茶肆了高谈阔论。
见薛钊与香奴到来,刘三娘招呼一声,便打发豆儿招待。
香奴回想了半晌,认真的点了几样茶点,还不放心的嘱咐道:“莫要弄错了,旁的几样不太好吃。”
豆儿眨着眼道:“真是奇了,我家的茶点就你没点的那几样卖得好,香奴怎地跟旁的客人反着来?”
香奴争辩道:“怎么会?我却觉得那几样不够甜。”
豆儿顿时无语,敢情点心好不好吃,与香奴而言看的是甜不甜。
一壶碧螺春奉上,随即又端来几样茶点。
香奴两日不曾吃甜点,顿时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
薛钊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香茗,等三娘子闲下来,这才招手呼唤。
刘三娘快步过来,遥遥笑道:“钊哥儿可是寻额有事?”
“三娘子快坐,”薛钊为其斟茶道:“有一桩事正要请教三娘子。”
“街里街坊的,钊哥儿莫要外道。”
薛钊也不兜圈子,径直问道:“三娘子,不知王二郎家中是何营生?”
三娘子奇道:“怎地打听起了王二郎?莫非是那浪荡货惹了钊哥儿?”
“不是,就是王二郎托付了我一桩事,我总要打听清楚才好出手。”
“哟,这却是稀奇。”三娘子随口一问,也不细究,端起茶杯喝了半杯,这才道:“王家早年就贩马,生意可不是额这小茶肆比得上的。那王崇哪年都会赚个几千两银钱,莫看他家只是二进的宅子,实则是财不外露,王家在城外可是有两千亩的庄子呢。”
“我听闻王二郎的祖父是修行之人?”
“这却不好说咧。”三娘子回思道:“额听家中老人说过,二郎的祖父是个郎中,和和气气,从不与人争执。靠着一手医术,便攒下了偌大的家业。后来二郎的祖母过世,不过一年,其祖父便走了。说是入山修道,谁知到底去了何处。”
擅医术?且伴侣身死,当即回返山林。错不了啦,这般性情,说不得真是玄元观的高道。
薛钊思忖了下,又问道:“我见二郎整日浪荡,也没个正经营生,王家也不管管?”
“瞎,”三娘子撇嘴道:“王崇早年还用过心思,只是二郎文不成、武不就,学甚地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后来其母求着其父让其教着做生意,王崇干脆就放任不管咧。说是家业这般大,二郎随便败也不会败光。可若是二郎接手生意,只怕没几年就会败没了家业。啧啧,这天下间哪有这样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