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气笑了:“额就不信,他来头还能比额还大?和尚不肯说就算咧,伱去找一找玄机府,打听打听这阵子有哪个高人来了长安。额吃了这么大滴亏,总不能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吧?”
太监心中急切,说道:“王爷,就算顾忌圣上,也不好任凭那张本胡作非为啊?库房先前被盗,如今王府里用度吃紧,奴婢等吃糠咽菜倒是无妨,总不好苦了王爷与世子。”
高人高人,何为高人?闲时隐姓埋名,天下遭难挺身而出,事毙拂衣而去,于功名利禄全不在意!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有道高人!
属下官吏庸碌,只道大灾之年有阴神施粮于百姓乃是好事。张本位居中枢十几年,考量自然与这些地方官不同。
算过之后,幕僚倒吸凉气,张本更是揪断了胡须尚不自知。
须臾光景,郭进、张兴、乔二娘进得二堂,见过礼之后,张本问起请见缘由,师兄妹三人对视一眼,那最为能说会道的张兴便道:“启禀抚台,今日我等休沐,在城中瓦子偶遇江湖上的朋友,听得了一桩事,想着还是要禀报了抚台知晓。”
张本眉头深锁,顿时心生厌恶。名教子弟,最烦僧道之流。一是不事生产,空耗国力;二是超然物外,不受掌控。
良久,秦王叹息一声,道:“罢了,是额滴跑不了,不是额滴寻不到。”
“那位……薛仙长是何方高人?”
大周十三省,每省设三司,既为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挥使司,照理来说布政使才是一省最高长官,可实际上三司各行其是,互相牵扯。于是这才设了巡抚一职,用于总督一省事务。
张本思忖半晌,随即下了决断:“速去请玄机府供奉,问明灵佑王与都城隍所施米粮到底从何而来。”
太监应承下来,暗自欣喜。
“啊?”
张本皱眉,不知张兴其意。
侍卫拱手应下,快步退去。待其一走,秦王顿时变了脸,抄起酒壶一通牛饮,俄尔用袖口擦着胡须上的酒渍道:“给蒙兀去信,就说买卖做不成咧。想要粮食,就让马哈木派几个国师、萨满、喇嘛过来帮额做事。”
“你是无能!”秦王说道:“青主那么老大一根竹子,哪能神不知鬼不觉就没了?”
侍卫道:“回王爷,寻是寻到了,不过……”
张本急切道:“可知那一男一女身世?”
“额就是想知道知道,快去打听。”
张本只是客套话,莫说是一介文官,便是名门大派的弟子,也多有不知晓玄元观的。
二人落座,张本亲自斟茶,温言一番,郭进到底将此事前后说将出来,直把张本听得瞠目结舌。
张本顿感头疼,当即写下上奏文书,让人六百里加急送往金陵。
大灾之年,赈济本就是朝廷的差事,如今朝廷不曾做到,反倒让阴神做到了。三秦百姓虽然暂且安稳下来,可这心中只怕没了对朝廷的敬畏,这哪里是好事?
张本本能觉着这等神仙人物不该流落在外,理应由朝廷掌控,便出言道:“郭教习,若本官上书朝廷为其请封——”
秦王府,寝宫。
这些时日郭进师兄妹三人跟着张本东奔西走,有几处王庄还是这三人仗着身手开了门,这才省了标营伤亡,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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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本立刻叫幕僚点算人口,粗略一算,这放出的粮食加起来岂不是有一百五十万石之多?
听得郭进此言,张本顿时兴致阑珊。
张本目光扫过三人,干脆引了郭进入偏厅问询。
“是——”侍卫欲言又止,到底忍不住说道:“王爷,就是查出来了,只怕也不好动手啊。”
堂下三人顿时闭口不言,却各有思量。
太监神色不变,好似习以为常,低声说道:“王爷,有玄机府在,只怕草原来的高人不好入城啊。”
张本极为欣赏郭进,当即命人将其带入二堂。
太监立马奉承道:“王爷心性豁达,奴婢自愧不如。”
这奏表刚送走,幕僚便来禀报,说是标营教习郭进求见。
郭进躬身应下,心中却想着自家兄长为何还不来。没有兄长帮着遮掩,自己如何好意思再次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