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有妇人路过便道:“那灵佑王庙听说只在长安城才有,额们一辈子也去不上几回长安,白日里村老一商量,干脆起个庙,这样供奉香火也方便。”
那人也爽直,径直道:“额白日里贪心,多拿了灵佑王的粮食,半夜阴兵找上门,说不还回去就算欠下了阴债。为两石粮食欠下阴债可不值,额得快些还回去。”
于是乎户部尚书、三秦巡抚张本干脆关门闭户,只招来几个智囊幕僚,于家中商议对策。
张兴与乔二娘都看向郭进,后者顿时面沉如水。一切都在不言中,若灵佑王真有这等本事变出粮食来,只怕早就施展神通了,何至于用那等‘另类’的灵验来哄骗香火?
张兴笑吟吟吃着果子也不应承。
那汉子便道:“灵佑王怕额们饿死,半夜发遣阴兵给额们送了粮食,每人半石,连小女娃都有!这等爱护百姓滴神仙,额们得敬着。”
“粮……粮食。”
秦王府昨日便得了消息,却不为所动。算算一日间放出的粮食不过几百石,这些许粮食秦王府还不放在眼中。
郭启打马上前,寻了个汉子问询。
待寅正一刻(一个时辰两小时,如寅时可分作寅初、寅正,一刻二十分钟,所以午时三刻就是中午十二点,一天阳气最盛的时候),长安门打开,几百号百姓蜂拥而出。
徒呼奈何,徒呼奈何啊!
“不知,待我过去问问。”
张兴轻佻道:“说来古怪,这灵佑王又从哪里弄来的粮食?额听说,全是稻谷,半点谷子都没有。”
乔二娘得理不饶人,又道:“再说咧,昨日就放了几百石,师兄怎知今日不放?要是连放一个月,那得救活多少百姓?”
日头高悬,官道上烟尘滚滚,两骑快马一前一后飞奔而来。马上端坐一男一女,男子背负长刀,一袭月白;女子背着双刀,布帕包头,却是一身藏蓝短打。
“都噤声!”节级喝了一嘴,按着腰刀呵斥道:“回去都跟娘老子说好,若是去灵佑王庙领粮食,一切都依着规矩。贼你娘,若是半夜被鬼找上门,额这胆子都得半个月睡不好。”
“额又不会贪便宜。”
关瑛抿嘴一笑,遥指远处一塬:“我看塬上有村落,不若去村中讨了水吃些干粮。”
节级骂道:“你是不是觉着额跟你大一样好糊弄?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扛着麻袋说是粮食?”
“不是偷,真不是偷啊。额……额们是多拿了灵佑王的粮食,心里头过意不去,这才想着送回去。”
“干什么的?”
一旁的张兴与乔二娘见其脸色变幻,喜怒不定,顿时不敢高声言语。
赵兴歪头压低声音道:“师兄这是怎地了?”
郭进便板着脸道:“放出去几百石,又收回来半数,杯水车薪又有何用?”
可是可能吗?就算灵佑王庙每日放粮,长安百姓无虞,那城外百姓又该如何?
秦王府那头猪被人提前宰了,他再动刀子,到手的不过是些田土、铺面,密集出手定然要折价,到手没多少银钱还要将秦王一系彻底得罪死。
张兴沉默一阵,说道:“那信都去了好几日咧,也不知郭启师兄甚地时候来长安,额还想请教请教那风神指呢。”
郭进、张兴、乔二娘师兄妹三人便放了羊,闲来无事干脆寻了个茶肆喝茶。
许是不禁念叨,张兴提起的郭启,此时正自扶风打马而来。
父子三人身形一垮,唉声叹气连连。
“那灵佑王要是派女鬼找上你,你不怕?”
郭进便叹息一声,也不说话了。
将袋子放下,小心打开,果然里头全是稻谷。
八万石的赈济本就杯水车薪,如今筛去泥沙剩下不足四万石,莫说赈济城外灾民,只怕敞开放粥,连一个月都撑不住。
“节级说得有理。”
这是何意?莫非是变着法的耍自己?
“启哥,那百姓在做什么?”
守门校尉不放心,又派了小校遥遥跟随,待其回返禀明,这才得知那些百姓果然是去灵佑王庙还粮食。
二人缓行至塬上,便见四下农田,大多补种了南瓜、豆子等物,亏着七月过后雨水渐多,不然这老天便是逼着三秦百姓去死。
“不知道。只怕又钻了牛角尖。”
节级瞥了眼三人肩头扛着的麻袋,顿时抽出腰刀指向三人:“少啰嗦,麻袋里装的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