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性也,口腹之欲被满足,便生出别的馋虫。
这个故事讲得如此圆满,连常希音都险些信以为真。她静静听着,并没有试图反驳。
而父亲面色铁青,神情惊怒交加,十指深深陷进楼梯扶手,力气之大,几乎要将木头给扯烂。
“还有呢。”他冷酷地逼问。
路弛小心翼翼地看常希音一眼,吞吞吐吐道:“二小姐还说,我长得像她的初恋男友……”
“啪——”父亲恨得用力一拍掌。
常希音却怔了一下。
哪来的初恋男友?
回忆片刻之后,常希音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
似乎在姐姐过世以前,她在美国曾有过这样的一段crush。
那是一个面容清秀、性格腼腆的高中男孩,眉眼细致又青涩,一截细瘦的腕骨,令人想到柔和的月光。个子却很高挑,并不逊于他的美国同学们。
他就读于附近的男校。她常常会在放学时假装无意地经过他们的操场,再假装不在意地邂逅他。
有时候他在打篮球,有时候他在玩滑板。
她和姐姐夜聊时提到过这个男孩子,姐姐鼓励她去跟他搭话,和他交个朋友。
姐姐教她穿什么裙子,搭什么鞋子,第一句话怎么跟他说。她们偷偷在深夜练习开场白,畅想她会展开一段美好的高中恋情,他会是牵着她的手、参加毕业舞会的白马王子。
‘我妹妹这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当时姐姐是这么说的。
而这一切都终结于姐姐的死。
参加完葬礼回来,常希音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孩。
哪怕只是想象对方的脸,都会带给她一阵针扎的刺痛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那些深夜里,姐姐温柔的、陪伴着自己的声音,对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
她不再对他拥有悸动。
她不配再爱别人,也不配再得到别人的爱。
一个叫常希音的女人,不配再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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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见她沉默许久,逼问常希音:“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常希音回过神来,却扭头看向路弛,十分淡然地微微一笑:“你的伤好些了吗。”
路弛似乎怔了一下,才小声道:“好、好些了。”
但他的脸还肿着,伤处依然很狰狞。这让他看起来不再清秀,一个本该洁白的瓷器,却生出了蛛网般的丑陋裂痕。
父亲:“现在还敢打情骂俏!”
常希音还是那副愉悦的表情:“爸爸,你知道他脸上的伤是被谁打的吗?”
父亲沉着脸。
“是丁一。”
沉默三秒。
对方像是明白了什么:“难怪、难怪他不肯娶你。”
“你怎么敢、你们怎么敢的……”父亲出离愤慨,四处踱步,像困在玻璃罐里的昆虫。
窗外一道惊雷声。
闪电似雪亮的刀锋,照出他眼中的惊与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