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
他还是在洗手。
比之前更用力,动作也更机械、更强迫,好像苍白的皮肤上附着有什么看不见的、不洁的东西,需要一遍遍地去清洁,才能重新变得干净。
常希音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他始终没有抬头,好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似平静的举止里,分明还蛰伏着一种引而不发的疯狂。
又或者说,他表面上看起来越是隐忍,这样的动作就越让人心惊。像即将爆发的灰火山,带着一种致命的压迫感和杀伤力。
她忽然又明白。
或许他之所以要这样用力地清洁自己,并不是因为他的皮肤上有不洁的东西。
而是因为他自身就是“不洁”。
这是一种自我惩罚。
常希音径直走上前,关掉了水龙头。
盥洗室里安静了一瞬。
丁一哑声说:“你还回来干什么。”
常希音无奈地笑了笑:“我不能放着你这样不管吧。”
他抿着唇,又要去将水龙头拧开。
她要阻止他,他们的手指微微相碰。
男人的皮肤比陶瓷还要冷,苍白皮肤上,能够清楚地看见青色的血管。
下一秒钟,他用力推开她,拧开水龙头,反复不止地搓洗自己的指尖,好像是碰到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常希音的手也撞到瓷砖上,因为丁一力气太大,被撞出了一小片红痕。
她不再做什么,只是站在一旁,平心静气地问:“你今天用了多长时间洗手?一个小时?”
“你关心吗。”他淡淡道。
常希音又问:“每天都会这样吗,还有只有今天?”
“可以告诉我,你这样做的原因吗。”她语气放轻,比平时更温柔。
丁一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扭头看她一眼,目光凌厉,语气更甚。
“你在问诊?”
常希音:“我只是想帮你。”
他像是听到什么极为荒谬的话语,神色逐渐变得骇然。
眼底的冰川也寸寸碎裂,化作黑洞般的深渊。
但再开口时,声音却还是低沉,平静,像蛰伏的野兽,藏在幽深的洞穴里。
“你想帮我。”他重复她的话,“怎么帮。”
“刚才是你说的,你不关心,现在你又是以什么立场来帮我。”
他用力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面前。
常希音后背抵着洗手池,腰背在大理石盆上狠狠地撞了一下。她吃痛地低低吐出一口气。
但很快她就无暇再顾忌。
手上一阵剧痛袭来——
丁一用力得好像要把她的腕骨捏碎。
男人冰冷的、湿润的手指,像一尾吐信的毒蛇,抵死缠绕着她,令她几乎生出窒息的错觉。
“说话。”丁一俯下身,逼视着她,“你为什么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