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四,宫中大丧。
宫中的皇亲贵胄及嫔妃们寅时便起身洗漱,上了轿撵,一行队伍往蓬莱阁去了。
韩归陌跟在随行轿撵旁边,虽此时天色刚蒙蒙亮,那一排地宫灯将这条道照得灯火通明,如一条银龙去往了蓬莱阁。
韩归陌穿着一身素衣,头上缀着白色的宫花,面容不施粉黛,倒有一种别一番风味。
韩归陌望着天空,皆是白色旌旗挥动,身边的人端着白色的花圈,满目皆是悲凉的白色,耳边全是僧人的念经声和宫人的啼哭声。
韩归陌却在心里不由想着:若今日这棺里躺着的人不是景安,假以时日,便换做是景琛了吧。
轿撵停,齐远扶着高子宁下来了,站在最前面的是皇帝和太后,旁边站着的是乐正敏容,身后再站着一排皇子,皇子后便是一众嫔妃。
韩归陌以前倒未在意宫中美人有多少,今日所有美人挤在一起,却实在拥挤了些,想乐正敏容再怎么铁血手腕,也挡不住这三千美人源源不断地送进宫来。
嫔妃身后隔着一众奴仆,再后面便是朝廷重臣候着,韩归陌向后一看,果见东北方位那里,高府所有人都站在了那里。
高僧在门前诵完了经,便领着一众人进了里院。
棺椁被抬了出来,哀乐奏响,张律喊道:“跪!”
除了太后、皇帝和皇后三人未跪下,坐在了灵堂内,院中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哭!”
稀稀拉拉的哭声渐渐传了出来,再过了一会儿,所有人都逼着自己流出了眼泪,哭声才显得此起彼伏。
乐正敏容看着那棺材,早就泣不成声,又哭成了一个泪人。太后则坐在一旁,虽未流泪,但也神情郁结凝重,默默不语。
哀礼毕,众宾客便散去,一一上前上香,表自己的哀恸之情,这一轮下来直到结束,已经到了午时。
午时,合宫众人用过了饭,便在宫中闲逛。所谓红白喜事,皆是最佳的结交之所,虽不能饮酒作乐,但人群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倒也是热闹起来。
乐正敏容原来最喜欢这样的场合,但今日她只守着景安的棺椁,不停地扔着纸钱。
尉迟文则早就不见了踪影,只留太后坐在皇后的对面。
太后并不心疼皇后这副枯槁的样子,毫不留情地说道:“是你害死了哀家的皇孙。”
乐正敏容本就自责:“儿臣对不起母后,若是能严加看守,就不会酿成今日这悲剧了。”
“错!这一切的源头都在于你太过溺爱。孩子顽劣不懂事,都是有的,你不能一应纵着他。这几年,他闯的祸还少吗?你若管教好了,他怎么会变得今日这般地步,还敢赖着景琛要酒喝?”
乐正敏容没有反驳:“母后教训的是。只是万没想到,他喝了景琛的酒。”
乐正太后抿了抿嘴,想来是清楚其中猫腻的,她摸了摸权杖上雕着的金乌:“你如今已经有了两个皇子在膝下,宫中若是再添新的皇子,想来也不会撼动他们的地位,残害皇嗣之事便不要再做了,也算是为景安积点阴德。”
乐正敏容从前心狠手辣,毫无顾忌,但如今遭了这现世报,总开始有了些顾及,至少最近几日,对于别的皇嗣,应是会留手了。
“参见姨母,祖母。”
乐正太后往外看去,见是高子宁站在门口,脸上有了些喜色:“好孙女,快过来。”
高子宁走了过去,俯在了太后的膝边:“祖母不要再伤神了,孙女看着心疼。”
太后扶着高子宁的脑袋:“好孙女。”
韩归陌见太后甚喜爱高子宁,便放心了些,只留着齐远和夏莲守着,自己借故告辞了。
韩归陌去了东亭,便见高府众人都坐在一起叙话,尉迟景琛和高贤妃也在亭中。
高博远远地看到了韩归陌,便让叶南辰将她带了过来。
叶南辰见到了韩归陌,欣喜不已,忙拉着她的手:“姐姐快过来。”
韩归陌由叶南辰拉着,来到了亭子内,行了一礼:“见过高贤妃,雍王爷,高将军和各位夫人小姐。”
高博扶起了她:“快起来。”
景琛则更亲密,直接留出了旁边一个位子:“坐这里来。”
韩归陌站在原地,并未上前:“雍王爷,这可使不得。”
高贤妃此时竟帮着景琛:“如何使不得,快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