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沟?”文彬不清楚老支书忽然去陈家沟干什么,老支书不大出门,用他的车更少,他一时惊诧,不由地反问了一句。
“怎么,不愿意?”“不是,老支书您别多心,您老坐车,求之不得,我这就过去,五分种!”老支书知道小王连两分钟不用就会到,他一定小跑着去开车,加大油门能扬起一卷黄尘。这小子肯定手头有事,又不能推辞我。快去快回,不能耽误他工作……
老支书想的工夫,文彬的车已停在坡下。他俩走到车前,刚才带起的一卷黄尘才散去。老支书坐进副驾,又嘱咐,“以后不论多忙,开车都慢些,尤其在村里,谁知哪个巷子往出钻人呢?”
文彬点头说着是,车一启动,油门不由自主地大了。老支书生气地警告:“你再快,我下车呀!”“好,我慢点儿,”文彬稳住油门。
刚拐进陈家沟,听见柴油机呜隆隆的响声,循着声音看过去,沟底一块相对平坦的地里,一辆蓝色的大拖拉机正冒着滚滚黑烟。
文彬将车停在地边上,三人走下来,仰头看着这个大家伙,正如有谋所说,前边转动的几个轮子像老牛的大舌头,不停地将谷穗卷进去,谷粒留在了肚子里,打碎的谷秆渣从屁股后喷出来平铺在地上。
文彬知道这是收割机,但第一次近距离亲眼目睹,还是感到丝丝震撼,那庞大的身躯、震耳欲聋的轰叫像擎天柱站在他身前,威武、刚猛,展示着工业化的巨大力量。
老支书则被彻底震傻了,木呆呆地站在那儿,像见了巨灵神,不相信地揉揉眼睛,这家伙能赛过一百个后生,怪不得一天能收五六十亩,若地是连片的平地,还不收百十亩。
老支书望着驶远的铁牛,坐下来,等它返回时再仔细看看。他见地头上落着许多谷粒,抓起来瞅瞅,对地主人说:“你看,没早收,冻了哇。”“是啊,大爷,一冻地上就撒一层,不知得糟蹋多少,再加上机器糟蹋的,一亩真收不下多少。”“机器还有糟蹋?”老支书关切地问。“糟蹋还不少了,”地主人边说边拉着老支书走到地里,指着地上落的谷粒,“这有一半儿是机器糟蹋的。”“糟蹋得这么厉害?”“大爷,没办法,还比雇人便宜,雇人一天一百也没人愿意割谷子,宁愿一天八十掰玉米。这收一亩四十,有十块管够糟蹋了。”
老支书哦了一声,见收割机过来了,退后几步。地主人将农用车停在收割机的长臂下,只见黄澄澄的谷子簌簌地流出来,老支书抓起一把摊在手心里。
对于农民来说,这不仅仅谷子,还有甜蜜、幸福与对生活的希望,可以说,农民一切的美好都建立在颗粒满仓的基础上。
返回的路上,老支书一改往日的沉稳,激动地问文彬:“小王,咋样,有啥想法?”小王转头看着老支书,那双浑浊的老眼今天出奇地清明,放着异样的光彩。他明白老支书,想给村里弄一台,可一台二十几万啊!
文彬又不想扫老支书的兴,接着说:“好机器,有这么一台待省多少劳力。”“是啊,还用人们起早摸黑,累死累活吗。有谋,这机器能收玉米吗?”“不能。”“不能?”老支书有点儿失望。“有专门收玉米的收割机。”老支书拧后头盯了有谋一眼,“你不能一次把话说完。”“收玉米的多少钱?”“我没见过,不清楚,只是听说,”有谋这次尽量说完整。
“小王,你哪天专门去问问。”“手机上就能查到,回去我查查。”“手机上那不准,你有空还是专门去农机局问问。”“好的,”文彬嘴上答应,心里却在想:为什么老年人对手机总有这么深的成见呢,只要通过手机成交的东西就觉得心里发虚,不如眼对眼、手对手踏实,应该是多年形成的习惯吧,时代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