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爷对文彬的闪闪躲躲在那晚文彬送映雪回来后彻底结束了,大爷觉得映雪的将来有着落了,像吃了颗定心丸,和稳的心理决定了和稳的态度,对王文彬又恢复了以往的热情。见文彬走进来,把搓了一半的玉米棒扔在黄澄澄的玉米堆上,站起来向屋里喊,“小王来了。”
刘大娘应声出来,手上还沾着白面,问:“小王,今天不忙了?”“不忙,又想了大娘的酸白菜。”“进屋吧,大娘给你捞今年现腌的。”
一进门,映雪笑眯眯地在门侧迎接他,文彬问:“你怎么回来啦?明天不礼拜吧?”“不礼拜就不能回来了啦——”“怎么说话呢,”刘大爷打断映雪的不礼貌,并推了女儿一把说,“把你买的鸡腿热上。”“不要不要,有酸菜就行。”文彬拦阻。
“小王,上炕,让她娘儿俩做饭。明天是我的贱降,我倒忘了,这女子心细,专门回来了,还买了什么蛋糕。你赶上了,咱爷儿俩今天喝两盅,”刘大爷说着要去柜盖上取酒。
文彬正思谋刘大爷怎会把自己的生日称为“贱降”,这种谦虚的说法是官方的,晋西北的民间一般叫“生儿”。见刘大爷已走到柜子前赶紧说:“大爷,酒我拿着了,”同时举起手里的“矿泉水”。“这是酒?啥时灌下的?”“从晋源带过来的,你尝尝。”“你这小子,来倒来了,还带着酒,怕大爷家没了?”刘大爷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不是不是,”文彬歉意地辩解,“这是朋友给我带的,说这酒要跟最亲近的人喝,我就想到了您,您要不跟我喝,我就带回去。”
刘大爷嘿嘿一笑,“带回去,你又跟孝乾支书喝,还是这儿喝吧!”
王文彬拧开瓶盖先给刘大爷满上,然后给自己也倒满。刘大爷指着大娘端上来的酸菜、花生米和鸡刨豆腐说:“先吃些,垫垫底。”
文彬吃了一口酸菜,又吃了一口豆腐,举起杯邀刘大爷,“大爷,我敬您一杯,感谢您对我的关照!”“这谢啥,大爷还是那句话,你啥时来,酸菜管够!”二人哈哈一笑,干了第一杯。
“小王,你这酒好喝,绵,没杂味。多少钱?”“比红盖汾稍贵点儿。”“哦,我就喝见不一样么,来,再倒上。”刘大爷端起杯来说:“第二杯大爷跟你喝,为了你这好酒喝一杯。”“好好,为好酒喝一杯。”二人又一饮而尽。
文彬满起第三杯说:“大爷,我提前祝您生日快乐!”“嗯,快乐。”说完,二人同时喝了。
这时,映雪将热好的鸡腿放在盘子中间,娇嗔地提醒他们,“就不能慢些,菜还没上全呢!”刘大爷看着文彬爽朗地一笑道:“慢些,慢些!”又将一根鸡腿夹到文彬碗里说:“来,小王,吃根鸡腿。”文彬也没推让,看着酱红酱红的鸡腿,食欲马上来了,竟顾不得吃相,拿起来就咬,谁知那鸡腿卤得太酥,手还没动,已骨肉分离,光溜溜的骨头抽在左手里,整条鸡腿的肉却留在嘴上,嘴外一部分由于挂不住又丝丝块块地往下掉,他急忙端起碗来接,自知失态。
刘大爷倒没觉得什么,映雪恰好看到了,抿着嘴偷笑。文彬赶紧低下头以最快的速度将嘴里的肉嚼个大概咽下去,却留下满嘴的油渍,他想从衣兜里掏块纸,怎奈手上也是油。
这时,映雪递来一张纸,文彬窘迫得眼都没抬,接过纸就擦嘴,放在嘴边才感觉出这是一张湿巾,巾上淡淡的茶花香,冷甜冷甜,先沁肺腑,后醒头脑,比喝一杯凉茶都舒服。
他擦完将湿巾放在盘子一角,又举起杯来,“大爷,这杯咱们为这好菜干。”“行,为这好菜!”俩人头一仰,又一盅下去了。
文彬看见刘大爷坐在炕上都前摇后晃,不敢再干了,只给他倒了半杯,自己添满,开始与刘大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聊了啥,他都不记得。第二天,他专门问过映雪,映雪掩不住笑地说,没什么。她这样,还能没什么吗?但文彬着实想不起来,管它呢,无论说了什么,都是醉话。
谁会计较醉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