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倾城真移魂了,假如她真是倾城,她不可能不认他的,他敢说这天底下,唯有他才是最懂她的人,甚至他也是她最为依靠之人,她不可能在他面前端得出这般疏离淡漠的姿态。
所以,她不是。
这些年,他的心早就被拉成了快要绷断的弦,在他最苦时,正是朝堂最乱之时,众人敬他远他,不敢多一声叨扰,就怕他一个压抑不住拿人血去祭坟,直到众人见倾城回来,一个个才敢与他把酒言欢,言笑晏晏。
无人知晓他心底那根弦还紧绷着,因这回来的并不是他要的那个,他还在等待。
没有底线的期盼,像被圈禁了终身,服着无期的刑,他早忘了笑是什么感受,嘴角微弯不过是种习惯。
天未亮,迎春坐在床上发呆着。
好半晌,她才推开了窗,薄雾缠绕着园子里正盛放的各色杜鹃花,让鲜艳的色彩多添了几分空灵,仿佛置身仙境。
盛家府邸讲究院落的格局和园林造景,大气恢宏,表面上看不出一丝奢华,典雅中蕴藏着奇巧景致,府中的石材和木材皆采用上等料子,是有心人才看得见的富贵。
如此熟悉,却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踏入。
她,迎春,是颜倾城。
待她清醒时,已遭卓娘子所救,待伤好后才知晓,古敦早已经改朝换代,她所侍奉的君王已经被处斩,如今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正是当年侮辱她的小人——雒王爷宫清扬!
这老天到底是什么意思?既怜惜她命不该绝,为何不让她在当年清醒?
如今已事过境迁,她还能做什么?
吊诡的是,当初助宫清扬宫变成功的人竟是“颜倾城”……她这个正主明明就在这儿,究竟是谁偷了她的躯体?
甚至更有流言直指皇帝与颜倾城过从甚密,她初得知时,恨不得一路冲回京,杀了狗皇帝和窃占她躯体之人。
最令人憎恨的是,为何慕容没认出那个假的颜倾城?天下人皆有可能错认颜倾城,唯有他慕容拓不该!
他俩是一道长大的,就连她女扮男装入朝也是他在旁替她掩护,他俩几乎朝夕相处,亲密得只要对方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可他竟然不知道朝堂上的颜倾城是假的,甚至还跟随假的颜倾城一起造反!
光是想到这一点,她就不想见他、不想认他!
就连在京城的颜倾城是真是假都认不出,甚至还悠哉度日的家伙,要她端出什么好脸色给他?要不是因为近来莫名其妙的杀人案,她真不打算与他接触。
“在想什么?”
一把慵懒嗓音突地响起,迎春往声源望去,“还能想什么?”
“是吗?”卓韵雅压根不信,推开她的房门入内,“昨儿个那位贵人跟你聊了什么?”
“问了傅家的事。”
卓韵雅白了她一眼,一副她说废话的神情,“究竟问了哪些你好歹说说,让我知道该怎么防备,抑或是找到机会,咱们立刻离开卞下。”
她可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受不了水里来火里去的日子,真逼急了她,她就另起炉灶,省得待在这儿惶惶不可终日。
“无须防备他,他若是有心对付咱们,不需要将咱们带回知府的府邸。”
“嘿,那好歹也告诉我,他到底是为什么这般护着咱们,莫不是看上你了?”卓韵雅懒懒地窝在榻上,见她端着生人勿近的脸也不怕,“说说而已,你要认真就是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