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如脸红如滴血,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当心我撕了你的皮!”
想到还有正事,千如正色道:“玄奇,准备准备,我们今夜就行动,摸进柔然。”
玄奇收起平素的玩世不恭,抱拳拱手:“是!”
玄奇走了,千如重新看向杜君远,问道:“君远哥哥,是不是慕渐初将鸳鸯埙都给你了?”
杜君远点点头,已经明白了千如的意思:“雌雄埙都在我手中。”
说着,递给千如一个精致的锦袋,说道:“小如,无论发生任何事,一定要及时传来消息。”
千如咬着下唇,郑重地点点头。
杜君远隐忍而克制道:“我等你回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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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平郡在北,安平郡在西,这两城的雪下得比上京要大得多。大雪封城,粮食、木炭紧缺,祥平郡的百姓早已路有冻死骨,河中皆饿殍了。
站在城楼的杜君远看着眼前之景,双眸一片冰霜,竟然比这皑皑白雪还要令人周身寒冷。跪在身后的男人悄悄地睨了一眼周身肃杀的明远侯,不敢说话。
杜君远旋身,负手望着跪在不远处的男人,冷冷道:“这便是晏大人让本侯所见的?”
那晏知府跪伏,颤声道:“下官惶恐,下官知错。”
杜君远杳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问道:“你且起来叙话,本侯问你,这朝廷所发的赈灾钱粮如今何在?”
“朝廷自户部所发银两,本府早已发放完毕,府库皆已空。”
晏郡守回答。
杜君远阖住双目,回想那户部侍郎。
罗子湛,当朝宰辅罗渭的幼子。这渭湛二人,当真是命中缺水,水都入了脑么?!杜君远握拳,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朝堂肃清、四海皆平、百姓安康?
花千慕见他如此,终试探问道:“侯爷,小妹在安平郡已求得师父开了百花山庄的粮库赈灾,不如祥平郡依样如此吧。”
杜君远躬身一揖,道:“杜某,替这一城的百姓,谢过慕兄。”
花千慕摆手,道:“小妹平日虽顽劣,却也曾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我们这江湖草莽,愿为百姓伸手驰援。”
杜君远感慨地望着城下的百姓,心中郁结,慢慢道:“晏知府,你且将那户部所下放的钱粮的账簿呈予本侯,本侯定要还这祥平郡百姓一个公道。”
“是!”
……
是夜,杜君远正伏在案前执着那本府库银钱入敷记录,好看的双眉紧锁。
窗棂只听得一点微微的响动,杜允护在杜君远身侧,警惕地四处张望。杜君远也不顾杜允的劝阻出得厅外,只见回廊的红柱上被钉上了一张纸。
杜允小心翼翼地取下那薄纸,展开一看之下大骇。杜君远看他神色,就知那纸上必然没什么好消息,冷声问道:“写的什么?”
“这……”
“说!”杜君远看他表情,更加不耐烦地开口。
“侯爷,这上面……这上面都是户部尚书罗渭罗大人私扣赈灾粮饷,作奸犯科的血证!”
杜君远闻言,面沉如墨,劈手夺过那张纸。
这张纸展开竟然印着数千枚红色拇指印,竟然是祥平郡百姓乡绅的万人血书,字字句句,声讨罗家父子,视百姓性命于不顾,祥平郡将为死城。
杜君远提气怒喝:“来人呐!”
“侯爷!”
“将那祥平郡府衙请来,本侯定要问个明白!”
众人领命:“是!”
不多时,那祥平郡的晏茴晏大人已颤颤巍巍地进了行辕的后院,但见杜君远背对他负手而立,不知所为何事,便跪下道:“不知侯爷寻下官所为何事?”
杜君远默然不语,杜允已领会其意,将那纸递予晏茴,晏茴不解其意,展开去看。只是,越看脸色越差,捧着纸的手不断地颤抖。
杜君远叹了口气,回身看着地上的晏茴,冷冷道:“晏大人,本侯真盼着这是大人呈来,而不是这天下百姓呈予本侯的。”
“下官有罪……”晏茴沉沉拜倒。
“晏大人当然有罪,不过再难堪当大任罢了。汝眼见权臣当道,进谏难以上达天听,不过想要独善其身罢了,但汝将这祥平郡的百姓置于何地?那安平郡都可解困,可这祥平郡一步步成了一座死城!”
晏茴没有说话,杜君远亲自将其扶起,淡然道:“晏大人年事已高,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岂不快哉?”
“下官……”十指几乎将那袍摆揉烂,终于颤声道:“谢过侯爷。”
“去吧!”
听闻此言,晏茴站起身倒退着离开,步履有些许踉跄。
待晏茴走远,杜君远却并未离去,而是望着庭院的那棵桃树,桃树的枝丫上正斜斜地倚着花千耀,正执着手中的长笛,仿佛方才的事他并不关心。
“耀兄。”杜君远唤他。
花千耀微微一笑,润声道:“侯爷,就这样放他走吗?”
杜君远笑得胸有成竹:“不然呢?”
花千耀不解:“晏茴玩忽职守,弃祥平郡百姓于不顾,怎可如此轻描淡写地放过?”
杜君远道:“那不然,放他在我身边套取情报吗?若是果然如此,潜入柔然的小如岂不危哉?”
“侯爷。”花千慕翻身下了树,落在杜君远的面前,道:“你这般使唤我的小妹,就不曾对我说什么吗?”
杜君远微微一笑,望着那桃花树,目光深远:“耀兄,我比你还不想她这样以身试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