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有了出去走走的想法到走出去,并没有经过太长的时间。坐在火车上,郑虔觉得有些恍惚。这恍惚是短时间内出现较大的物理与精神变化时的正常反应,你的身体与精神还没跟上并适应你这些变化导致的。也许是这样,也许不是,不管怎么样,反正我是出来了。郑虔这么想。
他出来的时候,在桌子上留了字条:我不是想逃跑,我只是出去转转。反正,你们想找我肯定都能找到。
他不知道谁会看到,不管谁看到,最后“他们”都能知道,“他们”知道了,封十三也就会知道了。至于为什么非要告诉封十三,可能只是心底的那份倔强,就像小时候打架,即便打输了,打不过,也一样得把脖子硬起来,当然,结果就是被揍的更狠。想到这里,郑虔笑了起来。
果然,那些年你以为天要塌下来的那些问题,终会化成上扬的嘴角边的微笑。
当然,郑虔还有一个想法,先跑出来再说,毕竟,逃命要紧!倔强跟保命之间,肯定要先保命!留的那个字条,大概就是潜意识里给死去的倔强立的墓碑。
妥协了,或者是成长了,谁会在乎!
郑虔选择了绿皮车,虽然他现在经济条件足够去支撑他选择更好的旅行方式。
自从高铁出现以后,似乎全世界都按下了快进键。一切都是以快为目标,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想趁时间一不留神就去做完。郑虔觉得,走的太快,就看不清楚沿途的风景。所以他特意选择了为数不多的绿皮车,在哐哧哐哧声中,停停走走,有人上,与你一起聊天,一起看沿途的风景;有人下,转身之后,大概此生再也不见;孩子信心满满的奔向远方未来,父母白发鬓鬓的扭头抹去泪水;新婚士兵挥手告别,妻子站台上含泪不舍的追赶;此起彼伏的售货叫卖声,穿过窗口,随着车内人流涌动,有人跃跃欲试,有人握紧钱包;有人坐着醒着却假装睡着,有人站在过道睡着了还要倔强的站好;人情冷暖,悲欢离合,市井江湖,都在这一节车厢里。也许没人能陪你到最后,但是,肯定无人能逃离。像极了我们的人生。
在郑虔脑海里,一直有这样一个画面:一个人流稀疏的古镇,街边楼上酒店的窗边,他坐在那里就能看到楼下街上人流来往,熙攘热闹,都与他无关。他可以坐上一天;或者在下雨的时候,看远处空中雨滴密密如织的落下,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感受窗口吹进来的夹杂着雨水气味的风。又或者,只是蹲在街道边,看来往的人群。
他希望在其他的平行世界里,他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
如有来生,他希望自己是空旷山谷里的一棵树,可以朝自己喜欢的方向肆意生长。
不过,他没有选择硬座。大学第一年寒假放假回家,夜班车,针插不进的车厢里,前半夜热的要死,后半夜又冻得要活。各种味道与吵闹声混杂在一起,在凌晨睡意正浓的时候钻进你的大脑。那种求睡而不得带给他的焦虑与急躁,让他现在想起来还会惴惴不安。硬卧还好,再吵再闹,也总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他需要的只是能在需要睡觉的时候睡觉。
第二天凌晨3点钟,闹钟响的时候,火车因为晚点还没有到站。他坐起身,拿起手机,看了下地图,确认还没有到襄阳。然后熄了屏,睁开眼躺下,驱赶了一会儿睡意,起来收拾东西,确保没有东西被落在被褥下面。
翻下卧铺,穿鞋上了个厕所,然后坐在走到边上的凳子上,看着窗外还在黑夜里的快速闪过窗户的灯光,在车轮与铁轨的有节奏的撞击声中,似乎又有了睡意,然后他有些怀念家里那张温暖的大床了。
如果不出来,这个时候他还在睡梦里,虽然不一定是个好梦。在他开始有些后悔出来的时候,列车员从车厢一头走过来,边走边喊:“十五分钟以后到达襄阳,下车的旅客请带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了。”
从火车里出来,一阵小风吹过,他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无。随着人流走出车站,广场上,有不少熬夜拉活的人,看见有人从出站口出来,就会问“酒店吗 -- 打车吗?”郑虔走过人群,走到出租车排队点,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襄阳汽车客运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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