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院子里一阵颂诗声: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
马强皱着眉说:
“西北吕骚客!”
杨玉娘透过窗子一看,一个面容白净的年轻人手摇羽扇从门口缓缓而进,一边走一边颂诗,白色学士帽两边悬挂的两颗珍珠随着行走不断地晃动,舒怡至极。
门口进来一个老叫花弓着腰喊:
“吕骚客,有没有新鲜的?老是这几句。”
吕骚客不回头又颂道:
“仗剑一长笑,出门游四方。
雄心吞宇宙,侠骨耐风霜。
豺虎须擒攫,狐狸敢颉颃。
大梁二壮士,千古姓名香。”
老叫花连声喊:
“行了行了,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接下来应该是宋朝吴龙翰的‘击筑复击筑,欲歌双泪横。’了?”
吕骚客不再颂诗,骂声“呱噪”回身扇了一下,老叫花大叫一声远远逃离。
一股黄气冲向老叫花,但老叫花已经无影无踪。
马强赫然道:
“今年的福建皇杠又难保了,福建又要换知府了。”
郁金摇摇头:
“朝廷和福建知府不会没有准备。”
天空一声霹雳,大雨顿时倾盆而下。
大雨一直下到丑时,杨玉娘三人在房子里坐等到寅时立即出了客栈向着福建福州方向狂奔。
但紧接着就傻眼了,梅溪暴涨漫上街道,前面数丈内积水盈尺,马匹勉强还能通过,但再往前就不能走了。
数十官吏正坐着小船挥舞刀剑驱逐青壮年去加固河岸,不从者大都被刀剑所伤。
三人急忙回转进入客栈,看来两三天内难以出去了,于是各自回到之前登记的房子睡觉。
马强仍然去了六号房,气得郁金哼哼又哼哼。
郁金每逢生气急躁都是一阵哼哼,嗓子里好像堵塞着一块木头,脸色铁青,小肚子剧烈起伏。
杨玉娘莞尔一笑,自顾打坐修炼养气术。
睁眼时已是正午,出门一看,吕骚客和老叫花在院子里斗嘴,许多豪侠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
他们想离开,但天公不作美,官府变强盗,只好在此叹息。
杨玉娘找店掌柜那里买来三斤鱼干、三斤五香牛肉、三瓶客家娘酒,自己留了一份把两份给了郁金。
马强她不敢去找,怕遇到脸红的事。
一顿海吃牛饮,杨玉娘红着脸去如厕,忽然发现厕所后面树林里有很多呼吸声。
悄悄地隐匿到墙壁下,弯着腰轻步靠过去,不由得大吃一惊。
树林里隐藏着三四百黑衣人,他们每三人围着一个小木箱,这样的小木箱最少有八九十个。
所有黑衣人都是黑衣黑巾,只漏出两只眼睛。
木箱外围的四面都有五十人左右警戒,这些人都没有蒙面,全部官兵衣饰。
不管是黑衣人还是官兵,所有人头上都顶着一圈树枝树叶编成的“帽子”。
其中一个老头白发苍苍虎踞中心,前面竖着一把四五尺长的铜剑,剑柄是一个金黄色的虎头。
“皇杠?”
杨玉娘开脉境大圆满,而且是童子修成大圆满的练气术,所以听力目力都远超常人,即使是那些一流的武林高手都不及她的一半。
杨玉娘非常震惊,这些人就这么在暴雨里静静地坐了一夜半天。
忽见树林后出现数十个黑衣人,他们都背着很重的口袋。
不一会所有口袋打开,这些黑衣人从口袋里拿出食物和水分发给所有人。
悄悄地退回来把所见告诉了郁金,郁金想了很久忽然眼前一亮:
“朝廷第一神捕周青,外号金剑神捕,曾经当着皇帝的面在金殿独战五个武状元而不败,被皇家封为天下第一神捕,哼哼哼这次有好戏看了。”
杨玉娘说:
“那些大盗有大难了。”
郁金摇摇头:
“别的不要说,单就那凤凰山阴阳双刀周青就拿不下,这事还真是两说,不过啊,朝廷不可能没有万全的准备。嗯我明白了官府为什么没到这里抓人加固河渠,原来他们早就知道皇杠在客栈内——但愿他们不在客栈打起来。”
雨后第三天,艳阳高照,街道上积水退去,客栈里的客人三三两两开始离开。
杨玉娘虽然隐匿在房子里仔细观察,马强不断地指指点点:
“贵阳三毒离开了。”
“武夷山邱老道离开了。”
“老叫花离开了。”
“西北吕骚客也离开了。”
“峨眉山张大洋也离开了——啊?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郁金皱着眉说:
“这个客栈里住的豪侠估计只有一半,不知其它客栈都住进了些什么人。”
等了一个时辰,不再有江湖侠客出动,三人立即骑马上路。
杨玉娘问:
“叔叔,我们和皇杠走的不会是同路吧?”
马强笑笑说:
“不会,他们去正北赣州方向,我们走东北龙岩方向,同路的只有三四十里。”
因为道路泥泞,三人行走速度很慢,但耗费精力却是巨大,天还没黑就进驻客栈。
第二天走到午后,郁金终于心情好起来,说:
“总算是分道扬镳了,自后他们和我们走两条路。”
马强叹息一声说:
“这么好的一场大戏我们是没福气看了。”
“哼哼哼……”
三天后到达龙岩,找到一个客栈进去,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出来打听了一下,说:
“近几天客栈连续遭匪,没有人住客栈了。”
郁金问:
“是杀人越货吗?”
“杀入倒是没有,只伤了几个,估计就是抢劫,具体我也说不清楚。”
“这里只有这一个客栈?”
“是啊,只有这一个。”
马强呵呵一笑说:
“没人好啊,没有人收费,如果来几个劫匪我们还能收几个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