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娇没得到答案也不恼,只是深深地将远处的银色身影记入脑海中。
接着又是一段疲于奔命的日子,好在没过多久她就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祖父。
乱世中亲人平安相逢也是件难事,当时一家人被人群冲散时父亲护着祖父,两人始终在一起,可惜后来他们也遇上了南越士兵,为了保护祖父,父亲被那些畜生砍死。说到这,祖父眼中有泪,苍老的脸上涌现恨意。暮年丧子,又有谁能不恨?
程晚娇潸然泪下,泣不成声,不仅为了惨死的程父,还带着这乱世人命如草芥的悲戚。
后来,程祖父浑浑噩噩地跟着难民们一起逃窜,他们逃到了林将军手下官兵的驻扎地,有军医为受伤的人做些简单治疗。程祖父看到这场景,心中就燃起一个想法。
他自己已经老了,又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生医术还算有用。他要是能够为乾朝的士兵疗伤,要是多救一个人,战场就会多一个人杀南越的畜生,这样也算是给儿子报仇。
抱着这样的想法,老实本分了一辈子的程祖父大着胆子向驻地的校尉毛遂自荐。战时最缺的就是大夫和药材了,在难民中确认过程祖父的身份没问题后,校尉就让程祖父做了临时军医。
现在好不容易亲人相逢,程晚娇自然要和祖父在一起。可军营中都是男子,女子在其中有诸多不便,所以程晚娇平时就在难民营中生活,帮忙做些煮饭缝补的活儿,倒也能过得不错。
可是程晚娇想了想,人生在世,还是要有一技之长才好安身立命。所以她就向程祖父提出想要跟着他学习医术,可是又怕程祖父以传男不传女为由拒绝,程晚娇心里有些揣揣不安。
可没想到程祖父只是略一思考就答应了。这兵荒马乱的时期,人都快要活不下去了,说不定明天就睁不开眼了。程祖父又哪能管什么传男不传女,程晚娇有心学习,若是她能够将自己毕生所学传下去也好。
自此,程晚娇便跟在祖父身后学习医术。虽然不是没有人闲话女子在爷们堆里来往算怎么回事?但是看程晚娇学医天赋极高,没过多久就能为伤患缝合、包扎伤口,这声音也就慢慢小了。
纵观历史,也有医术超群的女大家,最近一位就是乾朝开国太祖的次女,昌慧公主。
昌慧公主自幼时起便对医药有极大的兴趣,太祖也不拘着她。太祖打天下时,她就跟着军医学习医术。后来太祖称帝,昌慧公主又时常跟着御医学习。后来昌慧公主下嫁襄阳城主之子,后襄阳发生百年难遇的大洪灾,洪水冲溃了河堤。虽说当时城主已极力挽救,却仍是尸鸿遍野,洪水退去后又瘟疫肆虐。彼时朝廷根基不稳,无法给襄阳百姓太多支持。
正是昌慧公主带着城里的大夫向灾民们施以援手,日以继夜地研究解决疫情的方法。她又向城主建议控制城内粮价和药材价格,还用嫁妆换来钱财买粮食药材捐给流民。
后来昌慧公主不仅研究出解救疫病的药方,还写了本书记录下控制灾后瘟疫的经验,希望后人若再遇到相同的境地有可以借鉴的地方。那本书至今还被诸多在外任职官员作为必备书籍带着上任,以防万一。
昌慧公主精通医道、仁慈爱民。在她仙逝后,后人为她在襄阳城外的长青山上建了一座公主庙,公主庙常年香火不断,大家都希望公主殿下在天之灵也能看到襄阳百姓安居乐业。
虽说小程大夫才刚入医道,远比不得昌慧公主那样的人物。但若是能有其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的能耐也十分了不得了。
过了一段时间,程晚娇在军中帮祖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同时努力学习各种医理药理知识,弥补自己在中医领域的空白。
有一天,程晚娇感觉到军中气氛有些不对,将士面上的喜色都掩不住。程晚娇心中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却牢记祖父告诫过自己少说话多做事,于是又将好奇压在心底。
忙碌了一天,忙完才发现已是傍晚。程晚娇为受伤的将士们检查有没有发炎并换好药,她又整理了要重新清洗消毒的纱布。
才刚出帐篷,程晚娇就听到军营门前一阵喧闹。闻声望去,是一群将士们骑马归来。
浓烈的红色晚霞下,为首那人银甲黑马,恍然间犹如天将,英姿飒爽自不必提。
程晚娇一时看呆了,心跳不自觉加速。好在晚霞辉映,没人注意到她逐渐升温的脸。
周围人也忍不住小声议论,程晚娇隐约听到前线传来捷报,敌军已被逼退出襄阳地界,林小将军带领部将夺回了襄阳城。
原来那人就是救了她的林小将军!程晚娇为了再次又遇到救命恩人而欣喜,心底好像有什么萌芽隐隐冒头。
因着程晚娇已在军中一段时间,又时常给受伤的将士们换药,所以这次程晚娇偶然间问起那人,也有人告诉她。
他叫林清宣,是林将军的嫡幼子。
程晚娇那时既开心自已终于知道救命恩人的身份,又为了自己和心上人巨大的身份差距而有些不是滋味。
一想到那时的感受,程晚娇至今仍能感受到酸涩。经历了三年多的古代生活,程晚娇也已经不是刚出社会的小姑娘了,她比以前成熟了很多。
虽然她的灵魂来自更开放自由的现代,但是在古代生活的这段时间,她早就体会到阶级之间的壁垒。不说别的,就说原身。虽然在他人看来只是掉下水,一会就救上来了。可是程晚娇自己知道,原身已经溺亡了。放在现代不说判个故意伤害,怎么也要赔礼道歉在补偿吧。可在古代,因为是村长的姑娘带头找事,原身落水这件事就能轻易揭过,甚至没人上门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