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如这话没有带着怒火而迁怒之意,因为她当真觉得,如今女性的民智当真尚未开。
胡夫人那样的高门贵妇都被这思想所束缚更别提这些一生市侩的妇女。
她只觉得可悲,女性想要成长起来的道路任重而道远。
那女人还要说些什么,可这时李易安和载玄已经跟了上来,挡在了王语如的身前。
那女人见着两位英俊非凡又高大威猛的男人顿时吓得怂了不敢多说什么。
“走吧语如,升堂了。”李易安说道。
王语如这才回神点点头。
就这样王语如和李易安一起走进了大理院内。
坐在高堂上的是隆裕太后派来的老派官员铁业,他一脸花白的胡子身着清朝官吏一品官员服装,身形干瘪瘦弱,若是褪下这身官袍恐怕与平日里在胡同见到的老大爷也无异。
而在他左手边的则是载仪。
他早就换好了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着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那暗紫色的外袍又无端地让他增添了几分尊贵雅致。
他俊秀的脸庞尽是清冷略带一些憔悴,整个人犹如高高在上的皎月,令人不由产生一丝敬畏。
王语如本悬着的心见到他也在一瞬间有了些许安定。
李易安带着她走向胡夫人的身旁一处座位,那是胡夫人讼师的预留位置。
而王语如在走向那处时,受尽众人诧异的目光。
所有人都在不解地盯着这个小小女子究竟来做什么。
王语如今日穿了一身浅兰蝶段岫子孙万代纹边女袄,发髻微松,因为昨日的醉酒脸颊还有一丝微红,整个人不干练,反而充斥着浓浓的女子软香般。
此时,王语如的手心里尽是汗水,她抓紧身旁安哥的手腕。
李易安也有力的回握住,他的声音清润低小的说道“别怕,我们几个都在那里看着你。”
说着他指向观众席位的一处。
鸦片战争以后,清王朝面临各种矛盾,国内有突出的民族矛盾、当权者与资产阶级改良派、革命派的对立。
国外有列强要求清政府改革体制,以适应西方国家的需要。
所以就在今年《钦定宪法大纲》的颁布,几乎将这个封建国家的律法,在其外在形式改成了所谓的西式,来达到‘与时俱进’的目的。
所以当场将大理寺改为如今的大理院,连惩罚方式也有了不少变化。
比如,从前的一系列惩罚手段太不过于人道,删除凌迟、枭首、戮尸、刺字等残酷刑罚和缘坐制度,在《大清现行刑律》时废除,枭首、戮尸、刺字,将主体刑罚确定为死刑(斩、绞)、遣刑、流刑、徒刑、罚金等五种。
所以这类西式的陪审团与观众席也应运而生融入了这个古老的封建国家的司法体系之中。
此时载玄、玉兰、程蝶馨正老老实实的坐在位置上等着呢。
王语如在看向她们的一瞬间没忍住发自己内心的笑了。
自从姐姐去世后,她所剩的唯一羁绊便是远在国外无法联系的父亲,可她却也在成长中结识到了她们几人,她们的好足以让她再次体会到只有亲人所能带来的归属感。
“你今日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几经流转的讼师刘亘儒。”李易安突然又张口替王语如用眼神指向对面席位上坐着的那个老头。
王语如顿时眉头一跳,那个大名鼎鼎的讼师刘亘儒?
虽然他几经流放,但他曾经确实远近闻名的大讼师,经由他写出的讼词皆能胜诉,几乎是传奇版存在。
可在这物欲横流官官相护的官场上,他也有失足的时候,三年前,他就狠狠的栽在了别人手里,但这些却不能否认他的才华。
王语如看着对面李堂的表哥李东阳在和讼师刘亘儒谈笑风生的模样,自己心中不由得紧张一跳。
而这时,突然,在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堂木拍桌声响。
“小女子,你是何人啊?可是否走错了位置,这里是审判现场,你来作甚?闲杂人等要么在观众席要么出去到门外。”
是主审人铁业老态龙钟的开了口。
他的语气中带着戏谑与嘲笑,似乎在逗这位‘迷糊’的女孩。
而这话也使得观众席与陪审团的一众人笑了出声。
就在王语如有些心慌时,他又看见了坐在她不远处的载仪。
他依旧正襟危坐,没有受到周围嘈杂的任何影响,所有人都是散乱的动影,只要他如鹤般一脸严肃。
王语如沉沉的吸了一口气站了起身,严肃又高昂的说着“大人,你误会了,我没有走错,我就是来这里的。”
少女坚毅的声音一响起,顿时整个屋内都安静了。
极致的安静过后,众人又急忙地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铁业抬高了自己花白的眉毛,饶有性质的看向王语如。
“你可知这处是哪里?”他不可思议的追问。
“大人,我就是胡夫人的讼师。”王语如一字一句的说着。
这句话说完,屋内又一次炸了锅,陪审团观众席位的人群不少发出惊呼的,但更多的是嘲笑。
“果真如你所说,这年头谁还敢给一个奸淫残忍的妇人打官司,看来这胡夫人定是死定了。”观众席位一个穿着考究的男子不屑的说着。
而他身旁的男人也跟着附和的说道“是啊,怎么想的啊?找个大字不识没文化的女人给她打官司?她上过学吗?真逗。”
程蝶馨听到了,没忍住狠狠的拍了一巴掌在那男人头上。
“乱说些什么呢你?”程蝶馨气愤的说着。
那男人见着是个女子拍了自己,顿时就要发怒,但看到她身旁的李易安后,又眼睛转了转,悻悻的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