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粮本就仅够吊命,如此一来流民更是苦不堪言。
一开始也有举告的,不过当时正是朝堂骤变之时。
震天雷响惊天下,大司马屠刀高举,整个朝廷上下人人自危。
哪还有人去管什么流民互欺之事,能记得按月发点粮食就不错了。
自打有两户举告的人家在一夜之间莫名消失后,再也没人敢对任横等人说个不字。
随着时局纷乱和朝廷对阳陵流民的放任,本就打算来京兆附近做“大买卖”的任横慢慢不再满足只在流民营当土霸王混个肚圆。
反了朝廷的心思他不敢想,多拉扯点人在京郊砸些大户弄点金银就溜之乎也,才是他的想法。
朝廷拿口粮抵粟种的事情,让流民们不满的情绪越来越盛,正是起事的好时机。
再说不搏一搏,粟种吃完,流民营估计也混不下去了。
说干就干,任横也是有些头脑本事,带着亲信挨家挨户亲自搞起了串联。
“这些不是口粮,是朝廷分派下的种子,求豪侠们行行好,就别来分润了。”
李老汉以为闲汉们又要来盘剥口粮。
“我知道这是种子,那这月你的口粮呢?”
任横粗声粗气道。
“这个,朝廷吏员说,这些即是种子,也算本月口粮。”
李老汉低下头。
“你说就这些许粮,即要吃又要种,可够吗?”
任横追问。
“不够,可是也没办法。只能从嘴里抠出一半来,先播种了再说。
等苦熬到田里的粮有点收成,加上朝廷的口粮,许能宽裕一点。”
老汉低下头。
这口粮能抠下来多少,即使播了种又能有多点收成?家人能不能熬到田里有收成?
李老汉实在是为难。
“哈哈,老头子还痴心妄想呢!实话告诉你吧。等到田里收成时,朝廷就会断了发放的口粮,以后大家就自食其力了。”
任横蔑了他一眼,低笑了一声道。
老汉闻言慌了神:“这点粮种留下点吊命之外,还能剩下几多?靠这自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任横往前逼了一步道:“对,朝廷就是想要我们的命。
你没见原来大批兵士天天横刀架戈在此?
大司马掌朝糜费甚多,朝廷无余钱安排我等。
我们人数众多,若是闹将起来,朝廷岂不麻烦?所以还是死光了干净。”
“这,这……”李老汉张口结舌。
北军撤离后,阳陵守卫由左冯翊接管,左冯翊铺兵和阳陵县差役们哪有京卫北军森严。
任横等人常能和外联系,所以他说的话,李老汉倒是信着几分。
“与其等死,不如我等先造起声势,让朝廷知道我们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说不定还可以死中得活。”
任横恶狠狠地道。
“造,造反?各位豪杰自去行事便罢。
我等家人全做不知,自不会透露半句。”
李老汉吓得直打哆嗦。
任横看向他儿子道:“这是为大家之事,各家俱要出力。”
“我这儿子懦弱胆小,去年我被衙署差吏推倒在地他都不敢上前理论。
恐别误了各位豪杰的事。”
李老汉见任横要拉他儿子的差,连忙分辩解释。
“哼,即是胆小。跟去做个运夫吧。你这粮食也拿来一半全做军粮。”
任横说着,让手下抢过粮袋,倒出了一半带走。
“各位豪杰,这粮不能动啊,这吃都不够。还要播种。”老汉跪地苦求。
“马上我等就要起事了,你还种什么地?等朝廷妥协了,你就等着吃白面饼吧。”
任横说完带人提着粮,押着老汉的儿子扬长而去。
入夜,春夏之交天气已慢慢要热了起来。
一什巡防阳陵的铺兵,懒洋洋走了几步,就找了个平地弄堆篝火。
什长安排两个铺兵值岗,自己倒头呼呼睡了起来。
篝火照映不到的黑暗处,一伙手拿各类家伙的汉子慢慢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