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君兄扯我衣袖怎的。我难道说错了?
要我说,那小皇帝也是糊涂无能,就任凭王莽乱政。”
逄安见小公子等人表情平静,以为他们和官府无关。
借着心中忿恨,言语更加狂妄起来。
“放肆,当今天子也是你能非议的?”
杜迁一拍案几站了起来,蒋兴、李勇也跟着起身怒目而视。
樊崇见势不好,忙起身连连打拱赔罪:
“我这兄弟饮酒醉言,各位切莫在意。”
其实逄安饿极,只顾吃肉喝羹,那酒连嘴唇都还未来及碰一下。
只是莫说刚刚吃了人家的饭不好翻脸,就是这话但传了出去,自己二人都要被抓进大牢,送西海郡充边。
“不碍得,都坐下。”
刘箕倒是笑呵呵不以为忤:
“当今小皇帝确实不怎么样。不过也不怪他,大司马一手遮天,他也没奈何。”
看随从的反应,这小公子倒像是皇室宗亲,只是不一定和小皇帝血脉太近。
估计是哪个郡王家的世子倒是有可能。
樊崇心里猜测着。
“多谢公子海涵,没敢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樊崇见三个随从气鼓鼓地又落座,心放了下来。
“不幸和那个糊涂小天子同姓,某也姓刘。”
刘箕打笑了一句。
众人气氛稍微缓和。
樊崇心中更是认定自己猜的没错。
“细君兄二人即是有家口,为何流落在这东武县?”
刘箕想要了解一下眼前之人的近况。
樊崇叹口气,红着脸把出门经商遇匪,及无颜空手归家一事叙说了一遍。
刘箕闻言站起身走到樊崇、逄安面前,从袖筒中掏出两块小金饼摆在二人面前道:
“大丈夫也难免受困时,谁都有个为难着窄的时候。
些许薄金,希望能助二位稍脱困局。”
自打第一次到过敬武公主府的金库后,刘箕每次出门都会暴发户似的揣几个小金饼。
樊崇和逄安盯着两块金饼,瞪大了眼,呆愣着。
一枚金饼值万钱,就算去豫州的生意顺利,二人一年也难挣来一枚。
二人发愣的功夫,刘箕让杜迁会了饭肆的帐,然后起身和樊崇、逄安作别。
“公子留下名姓,以后我兄弟二人若是有幸发际,定会上门报赐金之恩。”
回过神的樊崇、逄安赶紧起身离案,对着刘箕一拜到底。
“我知道你二人名樊崇、逄安,俱是这琅琊郡人。
你们记得某姓刘,然后认清我的样貌就好。
上门报恩就不必了。
也许有朝一日需能用到二位壮士之处,我自会派人来寻。”
刘箕说完,带着三名随从转身施然而去。
“公子,刚刚那二人出言不逊,又是萍水相逢,您为何还厚金相赠?”
快到传驿,一路上有些气闷的杜迁憋不住,问了出来。
“言语唐突,只是他们不知道我身份罢了。
再说小皇帝在朝堂软弱无能,百姓骂几句过过嘴瘾,也没什么。”
刘箕先笑着自嘲了一句,接着又压低声音道:
“那樊崇个子魁伟习过武艺,逄安说他又善马术。
以后我欲组建披甲重骑。
说不定到时候招他来做个什长、队正之类的,看着亦可胜任。”
“招揽什长之类小官,何须费重金。
随便给他两缗五铢钱,也足够他回家花用些时日了。”
杜迁虽语气不敢造次,但话中也对刘箕的大手大脚再次表达了不满。
“反正我库中金饼、马蹄金不少,送他两个小金饼也不碍的。
即是扶危济困,还要翻出包袱数几串五铢钱出来,多不爽利洒脱。”
刘箕呵呵一笑。
就差把“有钱任性”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刘箕还不知道,那个他想招揽为什长小官的高大汉子,以后也是个能影响当世时局的风云人物。
因春寒还未尽去,刘箕一行请人浆洗的衣服又到了次日将近午时才干。
众人收拾妥当,午后才出城,北上往徐豫交界方向而行。
紧赶着行了半天,日头渐渐西沉。
一行人到了琅琊郡海曲县地界。
但是离着县城,倒还有些距离。
看着眼前的路狭窄难行,天色又渐黑,杜迁询道:
“公子,天色将晚,眼见着前面又都是弯曲狭窄之小路。
到海曲城恐夜半早已闭城门了。
要不要就近找个庄户歇息?”
“还是赶到海曲县城投宿吧,到时候你用官身符牌叫开城门就是。”
刘箕不习惯投宿庄户人家,哪有在城中馆舍住着自在。
琅琊郡在汉境腹地,海曲县又不是州治、郡治之城,城禁想也不会太严。
再说,世上有几个城门官能像夜阻李广入城的“霸陵尉”那样强项。
即使晚到,最多明日白天睡个懒觉补补罢了。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路又不好。
众人放缓速度,让马慢慢溜达着往县城方向走去。
海曲县城外,约七八里远的地方。
十几个各色打扮,手持破旧刀矛的汉子伏在路边。
“果有人追来了。”
一个身手矫健的探子,飞身来报。
“来了几人?”一个头领样的人物沉声问道。
“奇怪,就来了一人。看衣着打扮还是个游徼。”
“看来还真有死心眼,张网设陷。”
头领一声令下,众人张起罗网圈套,屏气静静盯着县城方向的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