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些宫人宦官的心思,摸的门清。
听了黄德这气势十足的一声喝。
两个小宦官惊雷炸耳似的醒过神来,就要匆匆赶去备辇。
“罢了”刘箕扬手止住他们道:“不用备辇,今日春光正好,你等随朕信步而去即可。”
两名小宦官头前开路,四个宫娥不远不近的绰在后面随侍。
黄德落后半个身位,伴着刘箕悠闲地往椒房殿晃去。
“陛下。”黄德一脸谄笑地小声道:“这些宦官宫人看您年少难免有欺主之心。
您看看早上一个个那德性。泥塑道君似的,哪有半点服侍人的机灵劲。
您可不能随了老王爷心慈面软的性子,对他们得严苛着点。要不,我看这以后的日子可不能舒心。”
看着这一会数变脸的老宦官,刘箕心里不禁哑然。
要不是装昏迷的时候,听他悲痛欲绝地絮絮叨叨两天,知道他是忠心可靠之人。
光看这表情样子,还真像个大奸之辈。
“黄德啊,当年我父王心慈面软为人敦厚。
你是不是也没少背着他,做些欺主之事啊?”
刘箕打趣道。
“哪能啊?”黄德知道皇上在调侃他,陪笑着说:“老奴可是忠心耿耿,老王爷对老奴宽厚仁爱,咱心里明白着呢。
要不是王后看着老奴做事还妥帖,安排老奴照看公子。
老王爷薨的时候,老奴差点就随着去了。”
提起老中山王刘兴。
黄德笑意顿去,微微有些动容。
刘箕轻拍了一下颇有些伤感的老黄德:
“你看,一味严苛暴戾,是会让近身属下表面上恭恭敬敬。
但还是宽厚仁爱,才能真正得人心。
不过一味仁厚定是不妥的,毕竟不是人人都像黄中官这等知恩重义。
赏罚有度,恩惩分明才是人主之道。”
“对、对、对,陛下说的是。”黄德听了这不留痕迹的褒奖,又摆出一副奸臣的谄媚相连声称善。
“现在大司马王莽权势滔天。这些宫娥宦官,也不知哪个就是王莽安排进来的亲信。
即使和王莽毫无关系的,也怕对我们表现的过于亲近落人耳目,也是人之常情。”
刘箕无奈地小声道。
“一群没良心的,这还是大汉朝刘家的天下呢。”黄德低声狠狠的发了句牢骚。
“对了,当年随我入京的两个小侍女,她们怎么样了?可是可靠之人?”
刘箕想起来黄德絮叨的时候提过,当年从中山王府随驾的,还有两个小侍女。
“哎!”
提到那两个侍女,黄德轻声叹了口气:
“那俩小女娃一个名唤紫云,和皇上同年。
一个名叫杜娟,比皇上还小着一岁。
她俩都是咱中山王府的家生奴,自小也是眼前看着长大的。
那王莽之前也找人来探过老奴,如果投了他就可进爵加禄放到您身边当差。
我可没答应他们。那王莽又好名,怕伤我性命会损他清誉。
我才被发配,去做了个低贱的杂役。
那俩娃娃既然没回到您身边侍候,定是没被他们蛊惑了去。
这皇宫一入深似海。我这两年自顾且不暇,哪还能打听到她们的消息。
不知这可怜的娃娃在哪受苦呢。在与不在,还都是两可之间。”
“紫云,杜娟,我记住了。如果她们还在的话,找时机我一定把她们调到身边来。”
刘箕沉声道。
“陛下,椒房殿到了。”引路的两名小宦官止步回身禀报。
刘箕停下脚步。
一路过来只顾主仆低语,未曾注意沿途风光。
到了椒房殿外,只觉殿门绮丽恢弘。
大殿石阶之下山池错落,花木罗植。
值春暖之节,竹木森森,花卉竟放,鱼泳鸟翔一派欣欣然。
刘箕立在殿门外观起了景。门口的宫娥急忙进去通禀皇后。
椒房殿内,两名宫婢正服侍王嬿梳头。
王莽避祸居新野时一向以清正示人。所以即使身为大小姐,王嬿也没有从小跟随的贴身丫鬟。
而今入了宫,王莽着少府宗伯凤安排了几个妥帖的宫人为这椒房殿随侍,伺候王嬿。
王嬿虽已大婚,却也是未到及笄之年的小女孩子。
连续两三天未曾好好休息,昨日回了椒房殿终于睡了个好觉。
到底是青春正艾的好年岁。一夜休整之后,艳丽的光彩又回到了那张俏脸之上。
听宫娥报皇上到了殿外。王嬿赶紧收拾了一下,慌忙迎了出来。
出得殿门外。
只见刘箕怔怔的,对着殿门侧外的御池高树繁花浅草正在发呆。
王嬿止步噤声,悄悄打量着刘箕的侧颜。
挺直的鼻梁,线条分明的嘴唇,秀俊的眉毛凝着。
神情有些像在发呆,但是明眸中又闪烁着远比年龄深沉的光芒。
身着古装,望着皇家宫殿前一片春意盎然。
身为前世文学爱好者的刘箕诗兴大发。
奈何水平欠佳。拧眉瞪目半天,也没创出什么佳作。
还好以前爱个附庸风雅,唐诗宋词什么的背诵过不少。
现在才是西汉末年,唐宋韵律的诗词都还未面世。
刘箕决定厚颜剽窃后世名家的佳作,再加上自己胡诌改造几句,来舒舒情。
即使流传出去,既不会有人指责抄袭,更没人挑什么平仄韵律的毛病。
说不定还能搏个大有诗才的美名,岂不美哉?
想到此处,刘箕舒展开眉头摇头晃脑的轻声吟道:
“椒房殿外未央西,御池初满朝云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皇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正在半背半诌的时候。
感觉到了边上来人的刘箕一扭头,看到笑吟吟望着自己的王嬿。
小心思一动慢悠悠地补完最后两句:
“不若佳人赐一笑,媚眼含羞暗香袭。”
王嬿正听得出奇,这奇怪的诗句又新奇又感觉颇有意境,正陶醉其间。
忽然刘箕转头过来,对着自己吟了这不着调的最后两句。
顿时少女心砰砰地跳个不停,两团红晕爬上俏面。
忍不住含羞带嗔地瞪了刘箕一眼。
刘箕上前,轻轻捉住王嬿的一双柔荑玉手。
王嬿作势挣了两下,低声娇瞋道:“陛下,宫人都在边上呢。”
刘箕一脸坏笑:“在这未央宫,还有人管朕握自己皇后的小手吗?”
“嬿儿”刘箕也怕这形象太过不堪,马上又收起调笑的表情柔声道:“昨夜饮食休息可还好,前几日也累了你了。”
“昨天见陛下康复,妾心安了许多。晚上也休息的很好。”
王嬿边低声回答,边羞怯地偷偷往回抽着被捉住的小手。
刘箕望着王嬿羞急的可爱模样,哈哈大笑着松开了她的手道:“既然精神养足了,嬿儿跟朕一起去给太皇太后问安。
皇祖母长辈为尊,以后我们要常去问安尽孝才是。”
“黄德”刘箕转头安排道:“备辇,朕和皇后摆驾长乐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黄德心里正在给皇上的诗叫好。
虽然和以前见过的歌赋不太一样,但是感觉文采斐然,更有意境。
小公子真是非比常人,就是最后两句听着突兀。
而且公子才这年岁,病身又刚见好。
到了小皇后跟前就这样...以后不会是个好色昏君吧?
刘箕的一声吩咐打断了他的思虑,赶紧安排小宦官备辇。
春风和煦,虫鸟啾唧。
两殿宫娥宦官簇拥着一架华丽的辇舆,不紧不慢地往长乐宫方向而行。
一对“昏君佞臣”伴着皇后去拜见太皇太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