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今安只得在外头像小鸡儿啄米似的,一直嘤嘤个不停。
倏地,屋子里透出亮光,她蓦然抬头,脸上泪痕斑斑。
“柳姨娘,谢郎这是怎地的?”
“你可是得罪灵犀苑哪位姑娘了?”柳漪洛弯腰,一头青丝从耳侧两旁垂下,晃晃悠悠的像是夏日的垂柳。
孟今安怔住,有关冯秋语的只言片语在脑海一帧帧的闪过,脑子铮的一下,她想起来了……
那些怀疑冯秋语是男儿身的话。
莫不是她猜错了?
“多谢柳姨娘指点。”抹干眼泪站起身,朝灵犀苑走去。
她满腹心事就在猜忌谢历城的喜怒无常,却忽视了柳漪洛目光,停在她腰间绣包上看了好一阵。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孟今安的背影,感觉甚是无趣,好戏尚未开场,就有人要出局了?
灵犀苑。
孟今安每次出现在这里都揣着一肚子的心思,她就像一件破衣裳,永远都融不进锦绣之地。
她心头是掩不住的自卑,恨不得剥皮换骨,将这身皮囊淹进深水里。
沉心定气后,她踩着沉重的步伐穿过洞门,听到里头传来晏晏笑语。
整个谢家死气沉沉,为何灵犀苑却浮光潋滟,好似久旱的大地之上,簌簌落下的杏花雨。
方才一段小插曲,并未在几个人心中留下瘢痕。
孟风眠本以为冯秋语性子要强,会转身收拾包袱离开,若真如此,孟风眠也不会留她,她本就不属于这个污糟之地。
可冯秋语像是戏台下,观看了一场闹剧,没有留下半点折痕。
孟今安再往里走了几步,便看到那一扇被踹坏的槅门,更落实了她心中猜测。
如今,摆在她面前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哄好冯姑娘,让她帮着求求情,定能有回旋的余地。
思及此,她在破门前跪下了。将头磕的震天响。
屋内丫鬟、主子纷纷朝她投去错愕的目光。
“奴婢粗鄙、愚笨,说不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今日在这里给冯姑娘磕头谢罪,还望冯姑娘为奴婢向谢郎说几句好话,冯姑娘大恩大量,那便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奴婢这辈子,下下辈子都会孝顺冯姑娘。”她率先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下,换来苟延残喘的机会。
四人面面相觑后,大概明白了她说这番话的原有。
冯秋语闻言,感觉被赤蛇缠身,换作旁人恐不好挣脱,可他不是旁人。
“再生父母?我可没这么大的闺女,要真有个黑心闺女,早一头撞死了。”
早知道她不好拿捏,眼下看来岂止是不好拿捏,分明是没心没肝的。孟今安只好求助他身侧,正在收拾地上掉落绣线的孟风眠。
“堂妹,求求你,帮我说说好话吧。从前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事事与你为难。”说道动情之处,她还真有点后悔来了不知根知底的谢家,心中晃神,嘴里的话也未歇止。
“奴婢天生就是贱骨头,还肖想着攀龙附凤,恬不知耻,自作自受……”
“出去!”冯秋语眼神一冷,像结冰的湖面折射出一抹幽冷的光。
他们不是早想作践自己吗?如今人已折腰,他们还在等什么?
孟今安 别无他求,只愿自我作践完了,此事能了。
“可是耳朵聋了?”冯秋语走到廊庑下,居高临下看着她。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孟今安禁不住瑟缩一下,缓缓抬头看着那张芙蓉脸,“冯姑娘你打我一顿也好,只要你能消气。”
“你与谢历城还真是一家人,他方才也与我说了同样的话。”她讥笑着,眼神空荡荡含着机锋。
“冯姑娘想如何羞辱奴婢都成,奴婢毫无怨言。”她干脆跪在小腿肚上,好似市井泼妇一般耍无赖。
“你若继续在这里耍泼皮无赖,我便将你丢出谢家,谢历城应该也不会有意见。”说罢,他便开始挽袖子。
孟今安一惊,手撑着地面上连连倒退,“堂妹当真如此不近人情?”
“这声堂妹叫得轻巧,也只有在你有难时,才会记起我这个堂妹来,不过……”她停住话语,思量一瞬后,又道,“我在谢家有名无实,你可看到了,我想帮,也无从下手。我们到底是缘分浅薄了。”
孟风眠若是直接拒绝她,还能扯开喉咙大骂几句,可偏是柔柔顺顺,有口难言的样子,让她无从下手。
“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欺负我孤苦伶仃之人!”孟今安急了,感觉到一道阴影落下,猛地往后一缩,想要抓住木梁,双手一空掉进庭院里长着尖刺的花丛中,登时被扎的嗷嗷直叫。
“你们欺人太甚!我诅咒你们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个乌龟王八蛋,见了谁都得缩到龟壳子里去,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与茅坑的臭石头一般,又臭又硬,遭所有人厌恶”
她的骂喊声被冯秋语扼住,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双脚未沾地,就这么悬空着,下一瞬便能被冯秋语扭断脖子。
“快放开她。”孟风眠见他有些失控,连忙上前拽住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