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见了吴氏嘴皮子哆嗦,却还是硬着头皮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吴氏哪里听得进去,一心以为谢历城被狐媚子勾引,并非他自己本心。
可这话在旁人面前是如何都站不住脚的,谢历城若是不甘愿,难不成是女方霸王硬上弓?
谢历城被整懵了,“儿子已是弱冠之年,母亲还如此管束,连娶个心仪的女子为妾都不能做主,儿子活着实在窝囊。”
张婆子见状,连忙打圆场,“谁家公子不是三妻四妾,何况咋们家少爷事业有成,娶个妾也不妨事儿,老夫人何必动怒伤了和气。”
“谁都可以,那唱小曲的就是不行。”吴氏横了横眼,将茶杯狠狠往地上一掷。
屋子里的氛围像笼着一层冰霜,随时有皲裂的可能。
谢历城心里被压制的小人,一鼓作气的钻了出来,他恼道,“儿子偏是要娶,母亲若是不允,待你百年后,儿子照样可以娶她进门,倘若洛娘怀了生孕子嗣流落在外,日后不晓得会不会认你这个奶奶。”
提到子嗣一事,吴氏有些偃旗息鼓。
可一想到亲儿子为了一个唱曲儿的顶撞自己,心里怄着一口气难以下咽。
“反了,你个不孝子!”
紧接着瓷器碎裂的声音在落秋苑响起,乒乒乓乓的好不热闹。
……
这场焦灼的闹剧并未僵持多久,谢历城震袍离开后,吴氏的哀嚎声几乎在后半夜才平息。
灵犀苑挨着落秋苑,将里头的吵闹声听得真真的。
眉香知一半不知一半,好奇心使然,“要不,奴婢去瞧瞧发生何事?”
“不必。”孟风眠眼尾含笑,眼神亮的好似被水洗过一般,比起百日病恹恹的样子,不知精神多少倍。
“在这么闹下去,夫人要何时才能入睡。”静姝不满的朝落秋苑瞥了一眼。
孟风眠却不以为意,这样热闹她希望天天都有。
由发间取下簪子,放入妆奁中。
转身走到绣架旁,开始心无旁骛的穿线落针。
晨起,大雪笼下一层薄雾,衬得远山缥缈迷雾蒙蒙,恰似画师笔下充满诗意的美景图。
孟风眠托病好几日未去给吴氏请安,想着昨夜她气得不轻,她也是时候去拱拱火了。 换了一身轻简得体的装扮,由木施上取来浅蓝色的大氅,朝一墙之隔的落秋苑款款而去。
在拐角的月洞门遇见张婆子,她用余光斜了孟风眠一眼,好似见到晦气之物。 “哟,病西施来请安了?”她声音不高不低,足够孟风眠听清。
孟风眠浅笑朝她走过去,声音轻轻柔柔的,好似打照面一般,“病不病的都无所谓,我指定比你活得长。” 话一出口,张婆子惊愕的瞪大眼睛,许久反应不过来。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张婆子随手抓住路过的丫鬟,她依然以为自己听岔了。
丫鬟一头雾水,摇摇头走开了。 孟风眠站在屋外,见吴氏的屋门紧闭,有些不合乎常理,猜想昨夜定然气得不轻。 屋子里有丫鬟婆子在扫雪,随口一问才知吴氏身子不适,请大夫瞧过后便睡下了。
孟风眠想不到她承受能力也不过如此,心里有些意兴阑珊。
灵犀苑的廊庑下,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其中。 是冯秋语。 孟风眠朝她靠近,眼神交汇之际,她很自觉的伸出手臂等她号脉。 “这几日姜汤不要断。”
“你出身杏林世家?”孟风眠隐隐感觉她对此十分熟稔。 “嗯。” 孟风眠见她精神爽利,昨夜吴氏那般吵闹,居然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进屋坐吗?” 冯秋语想不到她会主动邀请自己,眼神里显露的欣然几乎要跳眶而出,转瞬她又恢复常态。 屋子里烧的碳火是从冯秋语那儿取来的,请她喝杯茶也算报答碳火之恩。
她问,“还是雨前龙井?” 冯秋语有些迟疑,她喝过的茶数不胜数,孟风眠的龙井茶也不过勉强能入口罢了。
“如有机会,我带你去上京喝最好的龙井茶。” 这句话钻进孟风眠耳朵里,给她造成了一种错觉。 她的未来里有她。 转瞬,她轻笑出声。
不过一句客套话,怎能当真。 “好。” 她面上总带浅笑,眼神却从不显真诚,好似这世间满是虚情假意。
冯秋语看在眼里,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两人各怀心思,也没什么交流。
冯秋语毫不拘束的在院子里走动,又或者摆弄屋子里的小玩意儿,仿佛回了自己家一般。
在眉香看来,她就是来蹭饭的。 到了晌午都她不曾离开,静姝出来布菜,见到她也不觉得意外。
“静姝手艺很好。” 孟风眠本以为她想问自己要静姝,不动声色的拒绝,“静姝的手艺是依了我的口味,听说你无辣不欢,让谢历城给你找个对口的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