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牙耳机里，传来了鄙夷的训斥：
“连只醉酒的小丧尸都搞不定，真是个失败的实验体。”
“我要外出了。”
“那个教授，给我看紧了，他要是有什么小动作，唯你是问。”
娜欧米脸色变了变，握紧了拳头，垂眸。
一句“失败的实验体”，让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抬头望向凌依所在的房间。
不知为何，好像心底似乎松了一口气一般。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那只小丧尸睡梦中心心念念的傅以深怎么样了……
此时天已蒙蒙亮。
她忽然动了些恻隐，低头回到了书房，按开了书柜。
书柜缓缓打开，一个铁锈栅栏囚笼露了出来。
傅以深就在里面，一只手被铐住了。
灯泡忽明忽灭。
原本一身平整的衬衫，早已褶皱松散。
他的身后，有一面满是污渍的玻璃，透过玻璃折射，隐约可见污浊的血迹、触目惊心的伤口，漫过大片的背。
傅以深已经醒了。
他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打量了一眼娜欧米，缓缓启唇：
“你去找过凌依了？”
娜欧米很是吃惊：
“你怎么知道？”
傅以深嘴角艰难地弯了起来，竟有几分从容：
“你的头发，都被电到竖起来了。”
娜欧米：“……”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抬起双手把炸开的红发往下按了按。
傅以深仰起头，目光笃定：
“就算我不在她身边，也依然也有一百种方式保护她。”
“你们休想伤害她。”
娜欧米自讨没趣，刚想转身离开，却又被傅以深叫住了。
低沉而诚恳的声音传了过来：
“娜欧米，还是要谢谢你。”
“谢谢你……放过阿布和小简。”
在傅以深今夜浏览的那份丧尸怪攻击目标死亡名单里，上面确实曾经有过阿布和小简的姓名。
原本预计的攻击时间是几天前，也就是凌依和娜欧米分享夜宵的第二天。
不过他们的名字，已经被黑色签字笔划掉了。
他大胆推断，应该是娜欧米动的手脚。
娜欧米倒也不隐瞒，耸耸肩语气淡漠：
“你说的，是那只小丧尸的两个朋友吧。我不过，就是还她那碗面的感情罢了。”
说话间，她倒是忽然想起那夜，一脸纯真咧嘴笑的那只小丧尸，小小的虎牙在暖黄的灯光下格外可爱。
【好吃吗？喜欢吗？】
【那，在你找到更喜欢的东西之前，你就跟我一样先喜欢番茄好了。】
【以后有我三个番茄，就有你一个！】
傅以深敏锐地观察到娜欧米的表情逐渐柔软，冷不防开口：
“你既然觉得，要还那碗面的人情，不是应该还我吗？”
“别忘了，面，可是我煮的。”
娜欧米：“……”
怎么有一种走着走着就掉沟里，而且好像还没毛病的感觉。
傅以深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所以，现在可以还人情了吗？”
“你放心，不是什么为难你的事情——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把手表拿给我。”
根据傅以深眼神示意，娜欧米发现了被丢弃在一边的手表，放在旁边的，还有几支随身的麻醉剂。
大概，是林老爷把傅以深囚禁之前，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傅以深叹了一口气，嗓音里似乎还透露着几分可怜：
“这里连个窗户都没有，总得让我知道时间吧？”
“虽然你可能会觉得，都已经被困在这里暗无天日了，知道时间有什么用。可你总得让我算算，我离开我的小家伙多久了，有个念想。”
娜欧米嘟囔了一句：
“你们人类，真复杂。”
傅以深挑了挑眉，似乎捕捉了什么他想要的讯息，言语中乘胜追击了一下：
“你们这里，已经屏蔽了所有的信号。所以不用担心我在手表里装了什么芯片联系外界。”
“我真的就只是纯粹，想看看时间，念着我的小家伙而已。”
娜欧米确实听得有些于心不忍，便拿起了手表，隔着栅栏递给了傅以深。
傅以深单手接过手表，不忘语气温和、又得寸进尺地叮嘱着：
“对了，凌依昨晚有些喝多了，可以的话，帮忙提醒女佣给她准备一杯番茄汁。她嗜甜，吃点甜食就会开心得不得了，你可以多给她加一勺糖。”
娜欧米刚想开口反驳，但傅以深似乎不给她留一点说话的气口：
“她今天早上起来的话，还可能会头疼，宿醉后，如果会觉得头疼的话，一般是脱水的表现，所以一定要叮嘱她多喝水。”
“她不爱喝没味道的水，就给她喝番茄汁，含钾量高，可以补充电解质，预防疲惫、头晕、恶心和心悸。”
“喝酒最伤的是肝，因为酒精主要在肝脏进行分解，番茄大量的维生素C同样能护肝。”
娜欧米：“……”
脑子突然很痒。
傅以深抬眸看着她：
“你要是不记得，可以拿笔记一下——如果她睡醒会觉得疲劳或持续头晕，可能和低血糖有关。麻烦给她一份营养丰富的早餐，要富含碳水、软烂一些，补充血糖的同时，能够缓解酒精对胃肠道黏膜的刺激。”
娜欧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像被蛊惑了一样，鬼使神差地竟然拿起了一旁的便签纸和签字笔。
就好像是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骨子里就听老师话的本能。
傅以深低沉的声音还在继续：
“如果可以的话，再给她熬个番茄粥，把牛肉打碎了搅一下，她爱吃。出锅前，再快速打个蛋花——宿醉第二天早上也适合吃鸡蛋，因为鸡蛋中所含的氨基酸，比如蛋氨酸、半胱氨酸，可以帮助肝脏分解酒精中的乙醛。”
娜欧米一边默默念叨着，一边奋笔疾书：
“蛋花……氨基酸……蛋氨酸、半胱……胱……”
傅以深温柔而耐心地解释：
“半胱氨酸，‘胱’字是月字旁加阳光的‘光’。”
“哦……咦？”娜欧米后知后觉抬起头，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红着脸撕下了便签纸：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果然BOSS先生说的没错，傅教授话很多，还很麻烦。”
傅以深的眼中露出不易察觉的狡黠：
“你的BOSS先生，说的，就一定对吗？”
见娜欧米怔了怔，傅以深一只手掏出了，他方才从相册中取出的照片：
“他对你，也不好吧？”
“而且，你也觉得，他可以不用对你好，就因为，你是个失败的实验品？”
“我说得对吗？编号2049实验体。”
娜欧米不可思议地盯着傅以深，颤抖着接过了照片。
照片是一群小孩的合影，估摸有二三十个，这一群小孩的背后，有一个破旧小房子，上面写着“R实验室”。
照片正中间，正是林老爷，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二三十个小孩，大部分脸上都画着红叉叉，只有边缘两个人没有画：
一个是红色头发，抬头挺胸，一副大姐大的模样。
这个红发小孩旁边护着的，是一个更小的小女孩，一脸无辜。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咬了一口的番茄。
照片背后，用鲜红的字迹写着：
【蔚莱城孤儿院｜末日玫瑰计划1.0】
娜欧米的手指隐隐有些颤抖，径直别过脸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没有兴趣知道。”
“你跟我说这么多也没有用，我才不会去管那只小丧尸的饮食起居，不会。”
“一定不会。”
她将照片和方才记录得满满的便签纸一起折叠，放进了兜里，关上了书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正当她刚关上书房门，背靠着门，大口喘气的瞬间，有个女佣正端着一杯牛奶路过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