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得沉闷。
她身上穿着雪白素衣，身形削瘦到单薄，原本浓密乌黑的长发也失了几分光泽，嘴唇苍白，眼眶绯红，但那两颗瞳仁却沉寂得令人心尖发颤。
般姝顿了顿，那双漂亮的，却了无生机的眸定定望着扶策，“你方才说的，我全都听见了。”
鹤青鼻尖一涩，心间大乱。
他无措张口：“不是……姝姝，不是那样子的，你不要相信好不好……？”
他姿态卑微又小心翼翼。
两人的位置此刻彻底颠倒过来。
初见时，他是高高在上的妖族殿下，她是卑懦的，任他捉弄的求药者。
此时。
她主宰鹤青的生死。
般姝愉悦地弯了下唇，可在扶策与鹤青看来，却只觉她伤心到极点。
她抬眸，眼眶中滚热的泪水滚了几圈，终是从眼眶中滑落下来：“所以，你并非救我两次，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墨澹接近我的目的，杀妻证道……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为一个处心积虑要杀我的人掏心掏肺？甚至还为了他不管不顾去求生死契，真是……太可笑了，对么？”
般姝踉跄着后退一步。
削瘦身形摇摇欲坠。
“你亲手抹去我的记忆，把我送到人间，也并非是为了让我重新开始，而是为了让我遇见帝释君……让我来猜猜，你一定是想让我爱上帝释君，可帝释君不是池中物，你要让他对我始乱终弃，是这样吗？”
鹤青哀求地望着她，“我求你……求你不要说了……”
他浑身冰冷，发抖。
般姝凄然一笑，“够了，事到如今，你还要惺惺作态……你什么都知道，我只是你无聊时随意把玩的物件，鹤青，若你当真不喜欢我，厌恶我，我又岂会纠缠？”
鹤青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紧紧将少女一把扯进怀中。
用尽了浑身力气。
妄图把她揉进自己骨血。
他声音发颤。
“不是这样的，般姝……你听我说……”他忍住心尖的滞涩，“我一开始的确存了看好戏的心思……但我不知从何起，我忍不住关注你……忍不住因你动气，可我不懂这是什么，但现在，我，我真的知道了，我喜欢你，喜欢得恨不得去死。”
他苦笑，牵着她的手去摸自己冰凉的脸颊，布满疤痕的身体……
“很快，我便要死了，姝姝别急……”
般姝轻轻推开他。
安静地看了他片刻，残忍地勾了勾唇。
“可你摸，我的心脏早就死了啊。”
她后退一步，眼中含泪，“你忘了么，在荒海，我这颗心便死了。”
“我不再爱你了，鹤青。”
般姝捂住心脏，低声呢喃，“这颗心，再也不会爱任何人了。”
“不……”
慌乱中，鹤青不小心把桌台上那碗他方才放好的血打翻。
猩红的血四溅。
他眼皮上被一滴血泪浸湿。
鹤青长睫颤抖了下。
喉结艰涩而缓慢地滚动，他执拗地不断重复：“不会死的……你的心不会死的。”
“扶策。”
般姝淡淡看向一旁谪仙般的清俊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