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很朴旧,他画的素材,玻璃画都很好。
景波又跟他借了几本关于美术的书。
归来路上,我不想回去太早,让景波先走了。
我像个老年人似地,慢慢向前踏车,去文化馆路上我就开始想:去不去找金玉春呢?
去吧,怕她还在生气,不肯理我。
不去吧,怕她不知我有苦处,更加怨我。
最后,我还是去了。她看见我来就故意转过身去,面北背南。
我故意用车轮压她一下。
我后告诉她:“八一那天你把琼瑶小说带来,晚上我来取。”
她说:“你今天晚上去取得了呗。”
我摇头,把《天外来客》借她。
她说:“我妈病好几天了,你也不来看看。”
我说等发了工资时再看。
她说:“谁也没非让你去,我只不过告诉你一声。”
她怎么不告诉别人一声?
单就这一点细分析,她还是对我很好。好?出自真情?还是逢场作戏?
我只有走了。
来到景波家,看看《名人传记》。
我们又听歌曲又谈话。
天渐黑时,我们们已初步商定和文化馆合办一份报纸。
我回到家,躺在里屋,一颗心怦怦乱跳。
这是我实现梦幻和走向深渊的时刻,岂能平静处之?
爸只说:“你用干抹布把车子擦一擦,尽泥。”
我擦后就吃了晚饭,第二碗怎么也没心情咽下,剩了。
我在黑暗中头朝下躺了一阵,就打开灯,拿出日记、笔,蜡烛,到东屋写了日记。
1989年7月28号星期五
一早,我懒在被窝里不起来。
妈和我谈心,说爸不管我了,让我自己看着办。
没想到会这样,即没给我大悲,也没给我大喜。
而是站站惊惊地往前走。
作佳去高坎会同学,爸让我去地里拉花。
我己跟妈说了金玉春母亲有病的事,但今天去不成了。
幸好要拉花时,作佳回来了。
我得以脱身去买罐头。
二大娘问:“看谁?”
我顺口说:“我老姑病了。”
而对景波,我就说实话:“我老丈母娘病了,去看看,要是我回来早,咱们一起去我家老房子看看。”
他答应了。我到虎庄又买了西瓜,去常家沟。
想象这之后上完文化馆,再去砖厂,说不去看她母亲了,让她生一肚子气,到了晚上下班回家正好吃我买的西瓜消消火,想想怪有趣儿的。
可是,不但她妈她爸在家,她也在家。
她母亲病好了,见我来又要重整饭。
我挺能说谎的,说跟厂长请午假来的。饭盒不吃不行了,十二点半就在上班了。
玉春问:“停电上什么班?”
我一下愣住了,勉强说:“你们是县电,我们厂是官屯的电。”
官屯的电怎么样?比县还大么?
这理由漏洞百出,但他们谁也没说什么。
大娘问我这段时间为什么没来。
我回答说:“在家拉花。”
我反问她怎么病了?
她说:“从你走那晚她就病了,是头痛。”
我在金家短暂的几分钟里,仓促,惶乱,像要逃难似的。
我离开金家后,直接去了大石桥文化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