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一反常态地秋毫无犯,到了舟国又表现得流连忘返。
等到舟人民心不稳,士气低落,压抑的情绪快要爆发的时候,又暴起灭国。
而封国听到他在舟国夜夜笙歌的消息后,只怕也会放松警惕,这样他再突击封国又会不费吹灰之力了。
在一个远程通信完全靠两条腿的时代,打出这样的时间差,真的是好计谋啊!
杜康在姚友那里只听到封国被灭,而完全没有舟国的消息。
现在想来一是因为封国之前是大夏八伯之一,这些年一直和寒浞有龃龉,因此各方诸侯都比较关注。
二是攻打封国是寒浞主动放出消息,昭告天下的。
三是舟国完全没有防备,逃出来的人少之又少,在这样一个地广人稀,没有通讯可言的时代,消息的扩散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杜康看到杜母也在微微蹙眉,显然她也想到了自己当年从狗洞中爬出来王宫时,身后的那一片血与火。
杜母嗤笑一声道:“我说是寒浞,你倒真的顺杆爬。
你以为我们在这偏僻之处就什么都不知道吗?
九州谁不知道?当年不是舟国造船陷害斟鄩国,寒浞怎么可能取胜?
二十多年虽然没有给舟国任何封赏,但也不像对待封国那样事事针对。
照你说的,舟国小心伺候着寒浇,他反而发起疯来?”
羊明咬着牙听杜母说完,终于再也忍不住,挺直身体,抬起头朗声道:“你胡说!舟国给斟鄩国造的是最好的船!”
世俞见他对杜母无礼,怒目圆睁,又要拔刀。
屁股刚刚抬了起来,在杜母和杜康的注视下,吸了口气,重重地坐了下来。
杜母淡淡说道:“我可没有胡说,九州都是这么说的。”
羊明看了看世俞,又低下头说道:“当年给斟鄩国造船,是我父侯督造的。
一共二十一艘船,都是用上好的松木做的。
每艘船可以坐五人,两人划船,三人战斗。
其中姒侯的旗舰还要大上一分,可以坐七人。
哪怕潍河水流湍急,军士不熟水性,也不会影响战斗。”
单是从纸面上的数据来看,能够坐五个人的战船,比上次运粮的船要强上不知多少,确实是领先于这个时代的。
而且他们居然还有旗舰的概念,又要大上不少。
难怪以姒木丁的队伍不通水性也能够占上风。
就像曹操用铁索连舟后,如果不是起了东南风,诸葛亮和周瑜哪怕有通天之才也无可奈何。
杜康瞥了一眼杜母,见她双手紧握,显然羊明说的都是当时的准确情况。
往事不堪回首。
便是心志坚毅如杜母,听到别人讲出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也难免失神。
杜康柔声道:“阿妈,羊明倒是说了一些细节,听起来也像是真的。”
杜母回过神来,只是一瞬,就恢复了常态,不屑地说道:“我们又不知道当年是什么情况,他说他会造船,随口胡编乱造,我们也无法判断真伪啊。
再说了,如果那些船真的是像他说的一样好,怎么船都沉了?这不是更加说明动了手脚。”
羊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没有动手脚!我父侯事后去潜入江里看过,船都是被人从外面凿沉的!
一定是寒浇派了水鬼躲在水下干的。
没想到寒浇这么卑鄙!”
卑鄙?战争还有卑鄙这个说法吗?
有,战争一开始是有属于战争自己的“礼节”的。
有一个成语是“宋襄之仁”。
用来讽刺宋襄公在和楚国的泓水之战中讲究仁义,不肯在楚军渡河处于劣势的时候发动进攻,结果导致大败。
之所以宋襄公被传为千古笑谈,实际上是没有代入到春秋时期这个时代背景之下。
宋襄公的所作所为是“春秋大家精神”的完美诠释,完全符合时代的。
如果他真的趁着楚军渡河时发起攻击,反而是耍流氓。
听起来现在虽然还没有像周朝一样有完善的礼仪,但舟国的国主,也是个讲究“礼节”的人啊。
他只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根本没有想到有人会凿沉这些船只,又怎么会提醒相王和姒木丁?
杜康在想着宋襄公的故事的时候,世俞已经松开了握紧燧石刀的手,而杜母则怔怔出神。
羊明见众人都没有反应,抿了抿嘴巴,继续说道:“我父侯说他当时在岸边的山上大哭了一场!”
杜母徐徐说道:“是因为可惜了那些战船被凿沉了吗?”
羊明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