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
孩子眼神暗淡,听说女人没事,心里很开心、羡慕,想到自己生病还没有,却又强打着笑容说。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一看见他的表情,猜想他心里一定会难过,便微笑着开口,转移话题。
“我叫杨杨。杨树的杨。”
“我叫苏心语,你可以叫我心语姐姐。”
“我知道。”杨杨点点头,“我这几天都有过来,可是你一直睡着,阿姨很伤心,姐姐哥哥们也是担心。”
原来是串门的病友。
“我很少见到妈妈爸爸,爷爷奶奶,他们都不让我们见面。”
男孩一脸羡慕,却在说到这时难过的低下头。
“杨杨,很想妈妈爸爸,爷爷奶奶吗?”
“嗯。”
小孩重重点头,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可能是生病的原故,在这个年岁应该有的童真与活泼,精气充沛,没在眼中呈现。
“可是,见到他们的时候,我却很讨厌。”眼神黯淡下去,耸着小小的肩头,音调闷闷。
“为什么?你不是很想见他们吗?”
“我很爱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苏心语手抚上小孩的发顶,发丝细细柔柔。
“可他们好吵。”
“吵什么?”
“他们一直在吵架,爷爷奶奶说妈妈,妈妈说爸爸,爸爸说我,妈妈又说爸爸,还和爸爸打架,他们要离婚。”小孩委委屈屈。
苏心语静静地听着。
“我生病了,一直治不好。”
“不会的。”苏心语安慰他。
“特别是最近两个月,医生叔叔说我可能好不了了,他们就更是吵着。”
“妈妈说是因为爸爸的家传病,我才病了。”
“爸爸说是因为妈妈没有照顾好我。”
“奶奶说爸爸妈妈一直把孩子丢在家里,只知道赚钱。”
“爷爷说,带孩子到大城市,或许有办法。”
“妈妈说,这个病带到大城市也是一样。”
“……”
小孩絮絮叨叨得像个小老头,跟苏心语说着从他生病后,家人的反应。
“其实,我只想爸爸妈妈陪着我。”小孩带着哭腔。
苏心语不知道怎么解说,只能不停地安抚着。
“我不要爸爸妈妈离婚,离婚了,我就是单亲小孩。”
“那杨杨就劝爸爸妈妈,不要吵架。”
“外公和外婆也一直在劝他们,可是他们不理睬外公外婆。”
“杨杨试过吗?试过劝劝爸爸妈妈。”
杨杨摇头。
“等会,杨杨试试。杨杨这么聪明懂事,相信,爸爸妈妈也不想杨杨伤心难过。”
“嗯。”
小孩很无助地看向眼前微笑着的姐姐,似乎在几日的相处下,大姐姐很可靠,给他很安全的感觉。
“姐姐,你能帮我劝劝他们吗?”孩子满脸希翼。
不是说好小孩劝么?苏心语失笑,或许孩子小,认为大人说话才重要。
“外面在吵的是你爸妈?”
“嗯嗯,快中午的时候,他们来了,可是一直在吵。我好累,好想好好休息,可是他们一直在吵。”
吵得孩子都偷溜出病床了,居然还在吵。
看这孩子的病容,大概也时日不长,为什么不能好好陪孩子走完这一段。
孩子的早熟,或许就是因为生病后,父母的态度引发。
苏心语抿唇点头,摸摸小孩的头发,从一旁的桌柜里拿出一本书。
是之前花锦守夜时,偶尔看的故事书。
“这本书送给你。”
“你应该能看懂很多字了吧?”孩子长相清秀,想来念书成绩也不弱。
“我读三年级了,9月份就是四年级学生,我很喜欢看书的。”杨杨双手接过书籍,开心得像是得了糖果。
想来,孩子住院这段时间,父母都忙得忘了准备孩子喜欢的书册给他在治疗期间打发时间。
“我们一起去吧。”孩子病重,不能离开太久,而家人却在走廊上吵个不停,不知道孩子都走掉了,也不怕打扰别的病人休息。
“好。”
苏心语牵着孩子的左手,孩子右手抱着书册在胸前,缓慢地走出病房。
外头的走廊亮着白色的光芒,四周很闷热。
尽头处,五六个大人和三四个医护人员在一起,吵吵嚷嚷。
苏心语走近前,在孩子的示意下,她看着其中的年轻的男女。
小孩在她开口前,挣开她的牵引,在对面人群未注意时偷偷地溜回他的病房,就在离医护室不远的第三间。
病房门口还站着一对四、五十岁的老人,一位花白头发,老态龙钟的老人,脸色苍白,眼神炯炯,手里一把拐杖,应该是小孩口中的外公。
另一位即是昨晚上在她房门口询问重症病房在哪的白衣青裙的慈祥的美妇人,想来是男孩的外婆。
杨杨冲到他们跟前,两老人各伸出手拉住小孩的小手,细声地说着什么。
小孩回过头,指了指苏心语,又冲老人说着什么,还摆了摆被外公拉住的手,一本书亮在他们面前。
两位老人见状,抬起头,冲她点头微笑。
苏心语回以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杨杨的爸爸妈妈。”
心语的声音一向是洪亮有力,在朋友中有着扩音器之称。
吵嚷的双方骤然听到“杨杨”二字,一脸不明所以地停止争吵,双方脸红耳赤地齐齐看向发声人。
“杨杨的爸爸妈妈,杨杨说你们不要吵了。”
“因为他生病了,爸爸妈妈很难过,看着你们为了他争吵,他很不开心,他希望你们不要吵架,像以前一样相亲相爱,他就会很开心、很快乐。”
苏心语:“以上是杨杨的原话。”
年轻女人在听完后,呆愣片刻,张大着眼睛,接着“啊”的一声惨叫出来,后背重重撞上墙壁,又依靠着墙壁无力地滑坐到地板上,头颅埋在双膝中,痛苦地哭出声。
年轻男子看着来人,一脸茫然。
“杨杨已经回房里休息,你们不用担心,他挺有精神。”
苏心语在这诡异地氛围里越说越小声,还惊得一身冷汗,在对面众人眦目欲裂中,僵硬地转身往自己的病房方向走。
迎面看到苏母从另一头走来,手里端着热水瓶。
“怎么出来了?快回来。”
苏母不太高兴。
那边是重症病房和传染病房,很让人忌讳。
苏心语立马有点像后头有丧尸追赶似的,狠不得跑起来地快步走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