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锦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明明他的脸上连一道疤痕都没有,长得也不是面目可憎,若说骇人,那张守林不是比自己要骇人得多。
“说得是气势。”
千夜笑了笑,他这点不知为何和沈安有些相似,表面看着严肃不可接近,实际上只不过是因为所处的环境导致,和自己本身没什么关系。
趁他对自己的脸产生疑惑的时候,千夜还是把酒倒进了他的杯子。
“公主……”
千夜拿起酒杯,“我们现在又没在宫里,什么公主小姐的,喝酒的话太拘谨就没意思了。”
牧云锦没有说话,看上去像是明白了千夜的意思,跟着千夜干了一杯酒。
酒凉清冽,入口润滑辣香。
好喝是好喝,但对于千夜口味总是觉得中原的酒没了奶的中和有点呛鼻。
牧云锦也是第一次在这儿喝酒,平日他只是过来吃一顿便饭,对于好酒,有多好,他都没有兴趣。
“将军难道很少喝酒?”
驻守边疆的人会不喝酒暖身子?
“是,我几乎不会主动像公主这样来找酒喝。”
“那你在西面驻军的时候,身子冷了怎么办?”
“多穿,火把。”
千夜点点头,还真是个平淡的人呢。
不过这些其实都不是千夜在意的,她对牧云锦只有一点很奇怪,“牧云将军,我可以问你一个可能会影响你心情的问题吗?”
牧云锦看着她,眼神流露着一丝警惕,“什么问题?”
果然严肃起来杀气还是很重啊。
千夜道:“将军知道我的全名吗?”
牧云锦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迦漠珂罕·千夜。”
“嗯。没错,我只是奇怪,将军常年在边关与沙幽客拼死相杀,也因为沙幽客错过了很多次回天之都的机会,不能做牧云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只能在外守着那一片光秃冰冷的地方。难道你就不会想把我这个来自沙国的质子杀了,发泄这些年对他们的愤怒?”
牧云锦看着千夜,目光深不可测,“公主说我奇怪,一个女子如此大胆地问出这种问题,我觉得公主也很奇怪。”
千夜道:“我从来都没说我不奇怪啊。”
牧云锦摆弄着手指中间的酒杯,“沙幽客和质子,我还不至于分不清楚。如果我有愤怒会发泄到沙场上,而不是一个背井离乡的女子身上。”
“好骨气!”千夜端着酒杯敬了牧云锦一杯。
其实对于牧云锦她之前认为这个人对她是有危险的,只不过,她明白牧云锦的身手,自己是有余力和他交手的,哪怕他有所保留,总之最后不要死的太惨她就满意了。
习武之人,谁还不喜欢和高手交手呢?
“既然公主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如实回答了,那公主是不是也应该 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公主为何深更半夜会出现这里?”
好真是个好问题,十分精准地问在她不能说的点上。
“睡不着,天天被困在皇城实在太难受了,就想半夜出来玩上一晚。”
“公主你是偷跑出来的?”
“很明显不是吗?”
祁朝皇宫什么时候可以随意进出了?皇子晚上出去也要有正当的理由才行啊。
“那公主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本来她想明日一早就回去,可是如今她和江无卿、祁楚晴和牧云秀似乎都怎么愉快,就算明天在古杏院见到了也是没什么话说吧,左右自己的书都已经看完了,离白镜园的选考还有五日。
“若是能在外面呆上五日就好了。”
除了选考她现在是什么都不想做。
“那我便安排这里的掌柜,让她给公主准备一件上好的房间,住上五日。”
“啊?”
千夜只是随便感叹一下,并没有真心要住上五日的意思,若是她真的住上五日,那浮梦会急疯吧,她出不来定会像之前在靖雪山峰一样找到祁风,带上一队人马跑出来找我,到时候看到自己在这儿金鹤楼里享受,那就麻烦了.
“不了,谢谢将军好意,我只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的应该是公主的真实想法吧。”
他倒是直接,千夜看着又被自己喝空的酒杯,“真实还是不真实又能怎样?我现在没有权利让自己过上随心所欲的日子。”
这么偷跑出来,等到天亮之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回去,已经是她能想到最疯狂的散心方式了。
牧云锦看着千夜的表情若有所思,他们这些人,在普通百姓眼中身居高位,吃穿不愁,可是只有站在和他们相同的位置上才能真正体会到他们的责任和迫不得已。
“将军原本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牧云锦道:“原本是打算吃过饭就回府的。”
千夜把酒壶里的酒倒进两人的杯子,“喝光这壶酒,我们就走吧。”
“走?”
“对,你回府,我回宫。”
牧云锦将信将疑,“公主真的会现在回宫?”
当然不会。
千夜点点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