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坐在桌前,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脚步打断了他的思绪,回头一看是乐土。他走到锅炉面前不动了,那家伙肯定饿了。以前不论再晚,永远会有个人给他准备好吃的,他从来不会担心肚子饿了怎么办。这对以前来说或许是幸福,但现在只是悲哀。
“想吃什么口味?”复燃心里叹口气盯着他的背影问道。
这句话却好像触碰到什么开关一样,他伸手捂住耳朵蹲了下去。见他身体微微颤抖,不会哭了吧?复燃又叹气,走过去,想拍拍他的肩膀,又顿住了。
“终于饿了吗?想吃什么?”身后传来一个毫无情绪的声音。
复燃撇过头看了阿染一眼,这本来就是她负责的事,正好,得让他赶紧适应才行。
“想吃啥和她说啊。”复燃叮嘱一句就走出去了。
阿染走过去看见锅子里还剩着汤水,自然地拿起锅子放到水槽清洗干净。见乐土一动不动,她看了眼桌上的泡面,随即走了几步打开冰箱,拿出两颗鸡蛋一只番茄还有一包鲜拉面。
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到桌上,阿染再次走到他身边,手指轻轻拈起他的一点衣服往上拉。
“快吃吧。”他还是不动,“放久了就不好吃了。”又提醒道,手干脆拉起他的手,把他带到桌边。
见他眼睛似乎闪动一下,阿染把筷子塞进他手里。
“我不饿。”乐土缓缓开口,眼睛垂了下去,手也没有力气似的,筷子掉了下去,被阿染迅速接住。“需要我喂你吗?”她认真道。家里的三岁的弟弟总喜欢让她喂食。
见他不说话,阿染用筷子卷了一小圈面条,一手接在底下,轻轻吹了吹送到他嘴边。
视线从自己的脚转移到她脸上,明明一脸冷漠却做这种事。温热的蒸汽氤氲在他唇上,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望着对方,却都像看不见彼此一样。
肚子“咕嘟”一声,乐土偏过头,愧疚像一只野兽,在啃食着他的心脏。不想感到饥饿,是这个身体的错,我的心明明一点都不饿。不想吃她做的东西,不想听她说的话……只是习惯性在饿的时候来这里,而她像有心电感应一般早就在那准备了,她总是这样,好像比自己还了解自己。
“还疼吗?”看到他脸上还残留着血迹,完全没有处理过的样子,在那极为精致的脸上竟生出一种夺人心魄的魅惑。
肠鸣声又想起,眼前的少年似乎有点生气,他不发一言地往外走去,消失在黑暗里。
难过也得吃饭,身体是无辜的。阿染不能理解他们,因为情绪伤害身体,这是不对的。浪费食物,也是不对的。她坐下来,安静地吃着面条,虽然并不饿。身体的神明,让你继续工作很抱歉,但食物是无辜的,它们需要收容所。默念着阿染吃完了,收拾干净厨房就回房休息了。明天会很忙吧,她还要练剑呢。
半夜肚子疼起来,乐土后背微微出汗,应该吃药吗?什么药?在哪里?他茫然地盯着漆黑的上空,心里一股暗潮又涌了上来,开始干呕,手心发凉。
好吵……他用力捂住耳朵,闭上眼睛视线反而明亮起来,热气钻入鼻腔涌上眼睛。一个画面忽然从眼前闪过。
“我叫风帆,你叫什么?”棕色的短发有些自然卷,她微笑地看着自己。
无视她的话,少年转身就走,小手摸了摸耳朵。
“等会见噢!”
听着她和阳光同等温度的声线,乐土有些厌烦,这种虚假的热情他早就见识过了。
然而……时间是最厉害的测谎仪,两年后他才终于和她说了第一句话。
“我叫乐土。”
“啊!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风帆。”
那天以后,他的世界真的有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