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世邈脸色平静,淡淡的,只有微冷的眼神能看出一丝不悦。
谢清晏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衫,怯生生道:“我错啦...下次不会了...”
她一边撒着娇,一边余光瞥向一塌糊涂的折子——上面只有两页奏事,剩下五页都是幸世邈的批红...红色晕染开一片,字迹难辨,已经不能返回去了。
幸世邈无奈至极,心想‘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谢清晏既是女子更是小人,他横遭此劫也只能怪自己命数不济。
事已至此,吵闹也是无益的。他若说谢清晏几句,指不定她又想起了那风骚做作的浣衣婢,给他胡乱安些罪名。
念及此,幸世邈叹了口气,向谢清晏敞开了怀抱,示意道:“回来吧。”
谢清晏没想到幸世邈会这么好脾气,一边颇感惊讶,一边从案上顺势缩回了幸世邈怀中。
她已尽兴,再没了作弄幸世邈的念头,再加上做错了事,便乖巧地再不乱动,只紧紧地依偎住幸世邈——她像一只落水的狗,而幸世邈是汪洋中唯一的浮木。
“错啦...”她嘀咕道:“不准生气...幸世邈,是你有错在先...谁让你跟那婢子眉来眼去。”
幸世邈一边抽出新的黄皮折子誊抄原件,一边训谢清晏道:
“殿下,下次胡闹得分轻重缓急。”
谢清晏不服:“我认错了,你还没认错呢...”
“谢清晏,我哪里与肤浅庸俗之人相似了?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对女色感兴趣?”
话落,谢清晏一脸嫌弃的小脸挡住了他书写的视线:“幸世邈,你盯着我的脸,再大言不惭一遍?你不近女色那谁近?”
不近女色?那这三年难不成是鬼在和她苟且?
“因为是你。”幸世邈说的理直气壮,将谢清晏又摁回了怀中。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谢清晏的小脸红到了耳背,比方才行那腌臜事时还红上许多。
他们之间从来不说爱这个字,那...她可以理解为这是幸世邈的情话吗?
“幸世邈,什么叫做‘因为是你’?”谢清晏娇娇地问。
幸世邈专注地批着折子,看也不看谢清晏一眼:
“只有你,只有你在我眼中算女子,能听懂了吗?谢清晏。”
寻常人说情话时,要么甜甜腻腻,要么虚伪谄媚,要么山盟海誓...而幸世邈说这句话时,语气平淡自然,仿佛这个观念早就根植在他心中。
谢清晏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只欢欣雀跃的小狗,它叼着世上最大也是最美味的骨头,在人间各处疯跑,巴不得每只小狗都知道它拥有世上最好的东西。
可她终究不是一只小狗,于是她抬头,轻轻地咬了一下幸世邈的下巴,又立马缩进了自己的窝。
“人家都说世间男子说话不算数的...”她扒拉着幸世邈散开的发丝,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
“就比如说,今天下午有人在床上承诺要臣我万万年,下了床又要和我争谁是谁的入幕之宾...”
她的小孩子心性惹得幸世邈轻笑出声,但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哄道:
“谢清晏,我不会说甜言蜜语,此话真假,将来史书必有定论。”
是的,将来史书上会有定论——谢清晏与幸世邈,两人一个是明主,一个是贤良。
百年,千年,万年,万万年,幸世邈的名字前永远会被冠上谢清晏三个字,他永远是她的不二臣。
谢清晏脸红透了,颇为可爱。她锤幸世邈一下,嗔道:“你还说你不会甜言蜜语!”
幸世邈的笔迹再次歪曲,他对自己书道要求极高,不想在臣下面前露丑,而又不能将谢清晏扔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