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诉他,他不是个好皇帝,甚至也算不得一个聪明伶俐的官。
但是,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有没有能力,他的身上始终都肩负着无数百姓的身家幸福,这便是他无论如何都要为之奋斗的理由。
这也是他,身为君主存在的唯一理由。
江宁忽然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酸,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她方才张嘴,那宛若哭腔的一声轻哽便从她的喉咙口偷溜出来。
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情绪穆景昭的掌心缓缓上移,停留在她的发顶,轻轻拍了拍。
“朕答应你,朕一定会调查清当年蒋家灭门之案的真相,朕一定会给你,给当年所有枉死的冤魂一个交代。”
江宁愕然,她自以为自己在后宫内小心翼翼隐藏了那么长时间,穆景昭怎么说应该都不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若是朕,连自己的百姓都无法保护,那朕,不如不做这个皇帝。”
穆景昭的声音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得让她心惊。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自己的心情,就像自己从来都是身处于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偶然看到一片光亮,也会下意识的觉得那是自己所产生的幻觉。
“相信我。”穆景昭搁在她发顶的手往下一摁,指腹用力的力道让她头皮有些微微发麻。
“宁———”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料他方才说出来一个字,便生生停下。
“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蒋、蒋乐吟。”
“真好的名字,乐吟。”穆景昭声音悠悠,思绪像是飘了很远,“可不可以告诉朕你以前的事情。”
穆景昭的呼吸轻柔而舒缓,两人的两道呼吸在这一急一缓间逐渐的交叠在了一起。
她好似已经逐渐习惯了穆景昭身上的那片灼热感,刺人的感官褪去,她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她双眼微合,鼻尖笼罩着穆景昭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的气息,天色渐晚,屋子里的光亮逐渐暗了下来,一缕暖橘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落在屋角的一只白瓷花瓶上,在白瓷花瓶上凝聚成了一点细碎的光亮。
江宁望着那点光亮,直到那光亮在她的眼中变成了一点含糊不清的光斑,她垂下眸子,思绪纷飞,嘴唇一张一合,字句像是无意识的从她的嘴里跳了出来。
“我的父亲是清水县一位普通的盐商,而我的母亲,则是当年苏州最知名的绣坊里的绣娘——”她声音舒缓,一字一句从她的唇齿间流淌出来,似乎也随着那醉人的夕阳飘远了。
江宁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说父母亲的相遇,说父亲从小盐商变为富甲一方的头部,说自己,说妹妹,说小时候闯的祸,说长大后自己因为被登徒子调戏而打破了对方的脑袋——
最终,她和穆景昭的都在这舒缓的氛围中逐渐陷入了安睡。
而那缕落在瓷瓶上的夕阳也悄然隐匿消逝,天色渐晚,暮色四合,悄无声息的给他们二人拉上了一道帷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