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徵,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有多少时日不曾一起饮酒了。”
林徵微微颔首,“约莫有三年了。”
穆景昭有些凄然的一笑,“是啊,已经有三年之久,朕与你一同长大,亲如兄弟。朕一直把你当作自己最为亲近信任的人,如今,怎么变得如此生分去了?”
林徵嘴唇轻抿,他望向穆景昭,声音里发出一阵微不可闻的叹息,“是皇上多虑了。”
“哦?”穆景昭再度给自己满上了一杯,仰头喝下,晶莹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滑下,“你可敢保证,你对朕从不曾有半点欺瞒?”
酒杯撞击石质桌面发出一声脆响,穆景昭身子摇摇晃晃,几乎倒地。
林徵自然听出了穆景昭的意有所指,然而,他只是抿唇不言,许久都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又是一杯酒下肚,穆景昭脸颊上的红晕已然蔓延到了耳郭,他猛地凑近林徵,眼中逐渐有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三年前清水县的蒋家,当真是满门被灭无人生还吗?”
穆景昭一字一句说着,话语中隐约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然而不管他怎么咄咄逼人,林徵都始终抿唇,沉默不语。
穆景昭怒火并没有就此平息,反倒是随着林徵的沉默而愈演愈烈。
”当真是一个活口都不曾留下?“他又咬牙切齿的开口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酒的缘故,穆景昭的话语显得有些含糊不清,他瞪大通红的双眼,毫无掩饰的瞪着自己面前的林徵,颇有一副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架势。
“阿徵。”穆景昭声音减弱,他身子晃了一下,整个人有些颓然的坐倒在地,“为何连你也是如此不信任朕?”
林徵缓缓吸了一口气,他端起手边穆景昭递给他的酒仰头喝下,“是。”他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当年蒋家并非无一活口。”他转头,目光悠悠的望向纱幔外的锦鲤池,“当年蒋家还有一个女儿幸存,臣把她秘密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
穆景昭望着林徵,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良久,他嘴角浮现出一个嘲讽至极的笑容,“所以,你跟宁妃当真是在三年前就已经认识了。”
林徵沉默不语,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
穆景昭垂眸,看着自己眼前的酒杯,神情恍惚得像是睡着了。
良久,他才从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宛若呓语的字来,“你见到她时,她是什么模样?”
林徵敛眸,眼中泛起了点点波澜,他望着那被风吹动纱幔,思绪像是飘了很远。
“那时蒋家上下数百人口已经被杀,满地尸体,屋内被人点了火,火势冲天,她方才从外面回来,在屋内看到了父母的尸体和奄奄一息的妹妹,她拼死想要把妹妹带出去,自己差点被火灾困住,那时我正好赶到,把她带走。”
林徵说话的过程中,穆景昭始终垂着头,他眉眼低垂,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睡着了。
林徵轻轻叹了一口气,仰头又将一杯酒一饮而尽,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良久,穆景昭这才发出了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是朕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