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依然没有出言,只不停地扫视着眼前那已经扰攘成一片的人群。
对于四周人群不时传来的质疑之声,王璟似乎毫不在意。
过了好一会,王璟终于轻咳了一下,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静一静。”
一语刚了,人群的吵杂之音慢慢减少。
“诸位,场官有否告知你们,若平时受到不公或者欺压,可以至分司来找我申冤?”王璟问道。
此刻,他不称本官也不称老夫,自然是想和众人拉近一些距离。
但高台之下的人群之中,竟然没有一人出言回应,周围寂静一片。
“你们明明已经知道了,对不对?分司官及场官他们不可能不告诉你们。如他们不告知,那将是不职之罪,本官必定严惩。”静待了好一会,见仍然没人出言,王璟竟然轻笑起来。
略一停顿,王璟又道:“既然你们清楚知道,为何就不愿前来分司,找我诉说一二?难道你们完全没受过欺压,真的没遭受不公?”
四周的人群仍然不语,衣衫褴褛是受到欺压的一方,自是不敢说。
那些衣着光鲜的,更加不会说,因为他们是施压之人。
王璟“嘿”了一声,再道:“我知道诸位乡亲心中有所惧怕,有了顾虑。但你们只藏在心里,不说出来的话,又有何用?”
一语未了,他犀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高台之下的人群。
人群中的不少人,似乎不敢迎着他的目光,缓缓低下了头,无一例外,这些均为衣衫褴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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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座楼房的屋檐下。
朱厚照、何文鼎、刘瑾、黑狼、陈大、赵五和钱六等人正站在那里,注视着高台上的王璟。
听着王璟清晰的声音,望着一众灶户的反应,朱厚照脸上却波澜不惊,仿似对眼前之像早有预料一般。
刘瑾压低声音道:“竟然没有灶户去找那王璟申冤,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他们被欺压怕了。”何文鼎嘴角一扯。
“这些人只不过是小灶,势单力薄,又怎会不怕?他们是有苦难言。”黑狼皱着眉头。
“他们是担心一说出来,欺压只会变得更重。”陈大也道。
赵五和钱六无言,只是默默地听着。
只听得王璟的声音再次响起:“若你们没受欺压,并无不公。为何过活得如此贫难?每日仅为了一顿果腹之食,就要从早忙到晚,丝毫也不得歇息。以前已经那么不堪,难道你们甘心往后亦如此么?”
话音刚落,东侧的人群中的一名年轻男子似有了些许动静,但随即被其身边的人扯了扯,那男子又再次安静了下来。
王璟瞥见这一幕,却似未曾见到一般,再道:“但还好,并非全部人这般默然不语。到如今,我起码听到一户人家的申冤。”
他此言一出,站在场东的匡左、匡右、匡叔和匡婶听得却是一惊。
一户人家?那不就是指他们匡家吗?
东台场这么多灶户,竟然只得他们匡家申冤?
但这王大人为什么还说出来?虽然没有直接提到“匡家”两字,但那莫总催和那杜大人定然记住了。
想到这里,匡左更瞄了瞄站在东团最前方的那位莫总催,但那莫鸿似乎没什么反应。
王璟仿似自言自语般,又道:“不过,这样也好。”
人群不知道他是何意,有些人已抬头望了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