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沐拦着说话,就眼睁睁看见殷进了舱里。
过了一会儿,殷出来了,面色有点难看,我猜他认出娟来了。沐过去询问,殷却什么也没说。没说也好,我卖力地载他们渡了岸,立马拉着娟要走,我知道殷马上就会回来,按照他们那种狠性,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
娟听了我的话,却哭着对我说,殷叫她在这里等着,殷想要这个孩子。”
“先前殷不知道她有孩子?”琉璃愤怒地问。
老人摇摇头,“殷说如果他知道就不会想要娟死。”
“后来呢?”太子问。
明澈轻轻道一声,“挑重点,天要亮了。”
老人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道,“我们没同意,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却刚刚出了城,被在城外等着的殷截下,抢走了娟。
他们放走了我,我回去把船卖了,只留了一双娟给孩子绣的小鞋,其他东西都买光了,然后每天在大街上乞讨。因为脸上毁了脸,又瘸了腿,我总是能要到好多钱。可是因为老了,钱总是被其他年轻的抢去许多。”
明澈眨了眨眼睛,看了看一旁捆着的女人,眼神闪烁着迷离的光。
老人见状,果然压缩了罗里吧嗦的一长串心得,简短地说,“就这样活了几个月,算着日子娟也应该快生孩子了吧,我正想着娟孩子的名字时,却发现原来冷冷清清的东市,挤满了人。
我挤进去看,一眼看见了全是血的娟,侧着身子在地上用力爬。娟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双腿都是血,肚子大得吓人。
娟后面有几个人追上来,拿着棍子将周围的人都遣散了,我躲在草丛里趴着,看着娟被那几个扯着头发拖进去。娟红着眼哭也不哭一声。
我记得那天地上的血,红得刺眼。
我想他们应该是要娟进去把小孩生下来,可是为什么娟为什么都这样了还要逃出来,我想不明白,我怕现在进去娟正在生小孩,没有办法拉着她逃走,只有在门口等着,听着娟声在里面嘶力竭的喊。
我以为娟只是生孩子难产了。
到了傍晚,我才发现我错得有多么离谱,我看见他们把娟从后门抬出来,肚子上一道鲜红的血口子,娟还睁着眼,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我正跟着他们走,却发现娟一直红着眼望着我的方向,似乎看见我了。
我一直跟着他们,看见他们把娟抬到河边,扔了进去。
娟在水里开始挣扎,朝着我的方向伸了伸手,可是岸边的人没有走,我不能去救她,她也一声都没有叫出我的名字,这丫头到死还是为别人想得多……”
“她死了?”
“死了,那些人看着她一点点沉下去才走的。我只有等着那些人走了,我才下去搜她。可是没有找到,自己还落下了病根。”
“你什么时候找到过她?”琉璃翻了个白眼。
“后来……”
一直沉默的明澈打断他,“后来娟因怨生恨,生前苦难深重,死时缠绵幽怨,化为水鬼屠杀殷一家。还剜了你的舌头,所以你死后无法说话,靠水言意。”
那老人转头望着明澈,神情恍惚,点点头。
“可是你们都报仇了,为什么还要聚集在这水里害人?”芙蕖皱着眉,努力思索。
老人怅然的抬起头来,空洞的眼球有泪光闪烁,“她还没有死。”
“谁?”芙蕖拧了拧眉头,“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嘛?”
然而一旁的明澈似乎已经进入下一个话题,“娟没能杀了她,她给你们下了咒,所以你们只能在水里找到合适的替身,才能出去。”
老人张了张空旷一片的口,发出悲哀的呜咽,干枯的双颊滚落两滴眼泪。
“三十多年了,你们找不到一个替身?”琉璃也开始沉思。
“不是,那个她是谁啊,到底是谁还没有死啊?”芙蕖暴躁的摸摸头,对着琉璃道。
“哎呀你管他是谁啊,跟你有什么关系嘛?”琉璃无语。
“……”芙蕖撇了撇嘴,也一脸无语,“我还以为你知道。”
……
“天要亮了,船家可愿再渡一程客。”明澈忽略周围两个人毫无意义的对话,淡淡看着他。
老者点点头,扶着杆哆哆嗦嗦站起来,张口嘶哑,腥臭血红的口里发出声响,“……唔。”
他从嘴里含糊不清的发出声音,依稀听得见是人声。
老者走到船尾哆哆嗦嗦的又点起一盏明灯,挂在船尾。他的行动迟缓,却还带着从容不迫的熟练。他解开绑在岸边木桩上的绳子,弓着背拿着竹竿划起水来。
他似乎一生都在给别人点亮船灯,渡人到要去的前途里。
可是他耗尽一生也没能照亮自己的路,没能将自己从水中渡到岸边,到死也没能走出这一片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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