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点点头,道:“命有时终,运却无止。”
说着,端起只有杯底的水杯,站起身朝柳凤泽微微举起,柳凤泽一愣,只觉浑身被束缚。
在他逐渐变得慌乱的眼神中,青年饮下了杯底。
“唉——”青年长叹一声,看着散落在地的凤袍与冠冕,他弯腰捡起,放于床上叠好,放在了床头的橱柜中。
他摸摸橱柜,道:“失败了啊……”
雨更大了。
躺在床上,闭目睡去。
雨未停,渐渐稀。
乌云不散,雨水不止。
……
咚咚——
青年睁眼,脸庞上浮现一抹惆怅。
开门,一个浑身湿透的落汤鸡站在门前,他神情死寂。
“主人家,可否借宿一晚?”
“请。”
为他倒满水,为己倒出漫过杯底的水。
“在下云锦昊,多谢阁下收留。”衣摆尚且滴水,云锦昊满脸的灰暗,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几分。
青年端起水杯,道:“我名元凤,云兄,请。”
云锦昊默然片刻,还是端起了水,一口饮尽。
“云兄似乎很是苦闷。”青年唇瓣碰到杯壁便是放下,“不知可是经历了什么?”
云锦昊一噎,脸上的灰暗更重,惨笑一声。
“我的儿女皆被仇家斩杀,我的妻妾皆被仇家奸而后杀,我的兄弟尸横荒野,我的家族一夜废墟……”云锦昊笑得很畅快,很悲凉,“哪来的苦闷?”
哀莫大于心死。
青年默然以对。的确,从一无所有到拥有一切再被狠狠斩断所有希望,何谈苦闷?
苦闷是给拥有生活拥有寄托的人的形容,它配不上云锦昊。
“你恨吗?”青年问道。
云锦昊一愣,哭着笑着摇摇头,道:“恨什么?”
“本就是我识人不明,被捅了一刀岂不正常?”云锦昊吸了吸鼻子,“奸细就在枕边,若我不败,才是天理不存。”
青年默然颔首,端起水杯,微微敬了他一下,饮尽。
上前捡起湿塌塌的衣物,收入橱柜,他长叹。
“区区两世,不到百年,此情如此浓郁。”
“如此岂能统领?败之应当。”
……
“小人江褚凉,见过元兄。”
“小子楚天芝,多谢元兄一水之恩。”
“鄙人洛沉然……”
韩溪秋、万乐、华疆歌、念孤风、顾璃荒、上官流水、明扬清……
之后来者不止,他们有谋权篡位的摄政王,有位极人臣的权臣,有外戚掌政的佞臣,有战无不胜的将军,有流连风月场所的纨绔,有委身楚馆红楼的美男,有路边跪地的乞丐,有耕田作业的平民,有抢劫掳掠的强盗,有混迹赌场的赌徒,有执掌杀刀的刽子手,有妄言律法的读书人。
善业多于恶业有之,恶业多于善业亦有之。
先善后恶有之,先恶后善亦有之。
终于,青年在雨水不断的日子中,迎来了第一缕阳光。
“本…本人柳玄西,敢问阁下,这是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