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里,是谁,是谁呼唤着我的名字?
楚子航看着自己的双手,手上沾满了鲜血。那些血液不适于别人,正是来自于他自己。
他四下张望着,没有找到那个呼唤他的人。好像,从始至终只有黑暗陪伴着他。
天空,开始下雨了。雨势很大,雨水落在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风也很大,像是要将他吹离地面。
好像是一个台风天。
耳边的风喧嚣不止。
他开始往前走,他要找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
他用外套帮自己抵挡着眼前的冷雨,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他好像走在一座高架桥上,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和车的影子。
他一步一步的走着,终于在前面看到了一辆车。他走过去,试图拉开车门,却在车身上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伤痕。那是什么东西做出来的,什么动物的爪子留下的痕迹,可是真的有动物有这么夸大锋利的爪子,足以撕裂车门吗?
他停下来了,看着车上横七竖八的惨烈景象,这辆车不知道经历过怎么的浩劫。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打开车门。
他在恐惧着,就好像伤痕累累的车门内侧,曾经关押着什么魔鬼。
雨还在下,冰冷的风吹在身上,他早就已经湿透了。此刻就感觉更冷了,他想要躲进车里避雨。
犹豫再三之后,少年还是拉开了车门。和他想象中的不同,门的那头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倒是给他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走进了车里。车窗是破碎的,车门并没有被那恐怖的爪印滑穿,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倒是能够不被雨淋到。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幅神国的画卷。他拼命捂着脑袋,头好痛,就好像要裂开了一样。
脑海中,杂乱无章的青紫色线条凌乱地扭动着,交织在一起,像是毛衣打了结,又像是无数的小蛇。一个个金色的文字像是精灵一般悬浮在空中,它们开始舞蹈了。
黑石雕饰的王座上,坐着一个年轻人。他的额间有一颗裂开的金色瞳孔,就好像二郎真君的天眼一样。
可是他,看不清王座上那人的五官,好模糊,就好像被一层雾蒙着。
年轻人的胸口插着一把白骨长剑,他,会疼吗?
少女在祭坛上翻滚着,发出一阵阵的哀嚎,她们看起来很痛苦,好像要分娩了一样。学校的社会实践去过科技馆,那时的楚子航就在科技馆的医疗设备上体验过,什么是分娩的痛。
漆黑的羽翼在夕阳西遮挡了半个天空。
青铜柱上,一个女人被捆在那里,脸上毫无血色,白发随风飘扬,眼睛里留下了两行血泪。蛇群围绕着那个女人舞蹈,就好像在进行某种奇怪的仪式。
这些他只在国外的恐怖电影里看过的场景接踵而至,好像一幅幅幻灯片,又好像是灵魂最深处的梦魇。
“我是谁?”少年如是说。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不是从车里的镜子,而是驾驶座上摆着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他站在最拉风的位置,他是仕兰中学那一届的新生第一,被校长授予了“新生奖学金”。
他颤抖的把手伸向照片,似乎不止一张。
他把最顶上的那张拿开。
下一张,是他生日时的照片,照片上的他正在游乐园的门口,和“爸爸”、妈妈一起。
下一张,那是他毕业典礼上的照片。
还有……
那个男人的形象在他眼中慢慢清晰,他一直以为那个男人缺席了他人生的所有重要时刻。可是,那个男人,好像全都记录下来了。
最后一张照片,是楚子航的妈妈和那个男人的合照。男人趴在地上,给一个小孩子当马骑,那个孩子就是楚子航。
“爸爸。”楚子航感觉到两行眼泪从脸颊滑落。
泪水滴在照片上,从那场暴风雨之后,他好像就没有哭过了。
他在车门里找到了一把刀,是那把陪伴了他好多年的“村雨”。
思绪回到了那个“蒲公英”降临的夜晚。那是他最深的梦魇,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就会想起这里。他最悲伤的记忆全都来自那个夜晚,他永远无法忘记。
他轻轻地喊了一声:“启动。”
迈巴赫的引擎开始咆哮,就像那天一样十二缸的引擎嘶吼着,达到了最大的功率。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雨幕被撞碎,风被撕裂。
迈巴赫载着他离开了那座高架桥。他回过头看着窗外的冷雨,他又好像从没有离开过那个夜晚。
“路明非,你师兄醒了?”芬格尔朝着病床上的男人喊道。
“师兄?”路明非没有爬起来,他的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比楚子航好多少,所以不能做这些。
“我在哪里?”楚子航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他只记得,他们在青铜城里被诺顿打的很惨,他留下来断后了。然后就不记得了。
“医院啊,师兄,你不会真失忆了吧。”
“我们已经从青铜城里出来了。”芬格尔给剥了一个橘子,整个塞进了自己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