蚳鼃谏于王而不用,致为臣而去[4]。
齐人曰:“所以为蚳鼃,则善矣;所以自为,则吾不知也[5]。”
公都子以告[6]。
曰:“吾闻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我无官守,我无言责也,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余裕哉[7]?”
注释:
[1]蚳鼃(chí wā):齐国大夫。[2]灵丘:齐国邑名。此指灵丘的长官。士师:古代执掌禁令刑狱的官名。[3]以上五句意为,你辞去灵丘长官,而请求担任治狱官,似乎是有道理的,因为可以向齐王进言了。现在已经几个月了,还不能进言吗?[4]致为臣:辞官。致:归还。为臣:担任官职。[5]以上四句意为,孟子对蚳鼃的建议是不错,至于他如何为自己打算的,就不知道了。[6]公都子:孟子弟子。[7]以上八句意为,有官职的人,不能尽职就离去;有进言之责的,不能进言就离去。我既没有官职,又没有进言之责,那么我的进退,难道不是宽宽绰绰有很大的回旋余地吗?绰绰然:宽裕貌。
原边注:
朱熹:“孟子居宾师之位,未尝受禄。故其进退之际,宽裕如此。”(《集注》)
点评:
本章论士人出处进退之道。蚳鼃做了几个月的治狱官,却没有向齐王进言,在孟子的劝说下,蚳鼃向齐王进谏,齐王不听,便辞官而去。齐国人对孟子的做法颇有微词。孟子则认为,作为一个官员,有自己的职责范围,若尽不到自己的责任,就应该辞官而去。至于自己,在齐国只是“客卿”,没有官职,也没有言责,所以出处进退就很自由了。孟子的主张,实际源自孔子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论语·泰伯》)。孔、孟虽主张相同,但为何二人又一生悻悻惶惶,周游列国,不断试图对君主进言,对政治发表批评、议论呢?盖孔、孟是“谋道”,而非“谋政”。“谋道”是无条件的,用孔子的话说,是“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同上);而“谋政”则是有条件的,不在其位,便不谋其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