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估计是田一罗这辈子第一次跟这么大的官说话,隔着许多人头,黎小五都看到了他脸上汗津津的一层水光。沈大人依旧坐的稳稳的,还是刚才那个小厮开了口:“我们大人当天晚上出去会了朋友,然后就回家了。”
想来立夏当晚沈大人与庞三藏的私会也已经藏不住了,沈大人没有回避,点了点头,有几分云淡风轻的直接坦然了:“一个老朋友了,你们不是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吗,还有必要这么一个一个的问?”
霹雳金刚旁的一个膀大腰宽的光头男子突然上前了一步,抢在田一罗前面开了口:“什么老朋友,究竟是不是我干爹?怎么敢见不敢认啊,我干爹究竟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解释清楚了,我管你是不是什么大人,我们杂刀帮的可跟你没完!”
沈大人似乎皱着眉侧目了一下,另一个看着似乎是个白面书生男折扇的男子则啧啧了两声:“老三,这不是你的杂碎帮,这么大声小心吓到里面的大人物,干爹生前不见得你孝敬一两回,干爹不见了你倒是跳的不矮啊。”看到光头男人脸上的鸡肉突突直跳,白面书生笑的格外开心,摇着扇子优哉游哉的说:“要我说,这位大人啊,您还是赶紧的吧,这么热的天就别让大家都在这里杵着了。”
沈大人叹了口气:“你就是玉面菩萨?围攻我的那群人就是你派来的吧。”玉面菩萨眉毛一挑:“呦,沈大人可别这么说,我们哪里敢围攻大人您啊,只不过我干爹死的实在蹊跷,兄弟们急的也是不行,实在没办法了,这才出次下策么,还请沈大人不要见怪啊。”说着作势用手里的扇子点了一点前方,算是行了个礼。
沈大人阻止了想要冲上去的小厮,又叹了一口气:“立夏当晚,我与庞三藏确实见了面,我们曾经有过约定,每年的立夏当晚都会相见一次,至于我们交谈的内容,无非就是叙旧聊天,当天晚上六点左右,我接他上了船,半个时辰后他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一点船上的几个帮佣都可以证明。”说着,他回头扫视了一眼,穿着沈家家奴衣服的一个汉子马上带着两个短衣打扮的男子走了上前。
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有几分战战兢兢的跪下来:“是,当时庞大爷走的时候骂骂咧咧的,但是确实是好好的,而且他没有吃喝船上的任何东西。”
最后这句看来是为了给自己洗脱嫌疑才加上的,另一个也赶紧附和了两句只是两人华裔刚落只听众人之后突然传出了一声怒骂:“对,就是他俩的声音!”卜算子个矮,因为是个瞎子,就算是想往前站也看不到热闹,被人几下子就挤到了后面,此刻正坐在最后面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摸着自己胳膊上的疙瘩愤愤不平的吆喝着:“往河里扔垃圾的就是他俩,你俩丢的那只木桶差点砸到我!”
“不是说叙旧吗?怎么还会发生争执呢?”田一罗一回到案子里就冷静了几分,最起码汗水不再洗脸了。
沈大人撇了一眼卜算子,卜算子虽然看不见,但是似乎也体会到了一股麻烦临头的感觉,自知失言的捂住了嘴。
“叙旧也不一定不会争吵啊,一些沉芝麻旧谷子的事情,不提也罢。”沈大人冷哼了一身,卜算子感觉紧紧缩了一下身子。
“庞三藏死后,我们在他的身上找到了一千多两的银票,还有几件首饰,经人辨认,似乎是从您府上流出去的……”田一罗一摆手,旁边的小桌上正摆着那一摞银票和首饰。
“哦,那估计是他从我这里顺的吧,自从小曼走了以后,对这些东西我并不太关心,多一件少一件的我也没注意。”沈大人面色如常,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那熠熠生辉的首饰。“既然毫不关心,想来沈大人也不会随身携带吧,那庞三藏是怎么得手的呢?难不成他还能进到沈家?”田一罗的话音刚落,身后突然又是一声嗤笑,回头一看,依旧是玉面菩萨:“这小哥太逗了,沈家哪里是那么容易进去的?我的人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有进得去,最后只能堵了门才逼得沈大人现了身。”他又挥了挥手里的折扇:“不过呢,我也是非常好奇呢,干爹这辈子从来没有买首饰的习惯,也没听说有什么相好,他为什么会随身被发现带了这么多沈家的私有首饰呢,究竟是有人给的,还是顺的,想来沈大人还是说清楚的好,干爹虽然不会说话了,我们几个可不好说话,我旁边这位三哥哥,人称狂屠金刚,别看他没头发,可他眼睛里容不下沙子。”
配合着玉面菩萨的折扇,刚才光头的狂屠金刚上前一步指着沈大人毫无教养的说:“狗娘养的,老子看看,究竟是哪个要造谣老子的干爹!”
田一罗舔了舔嘴唇,和事佬一般劝狂屠金刚先勿动怒,转身看了看沈大人说:“这么问太费劲了,要不您看这样成不?我说一说我的推断,您听听是不是这样。”
在沈大人面无表态却硬被狂屠金刚咬定这是“答应”了以后,田一罗开了口:“我得在讲今年的事情之前先提两句几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庞三藏、崔刚还有沈大人您一起师从一位桃先生。”
话只说了两句,沈大人愤然站了起来转身就想离开,田一罗赶紧拦在他前面:“反正就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庞三藏这些年以来一直要挟你们,出银子擦屁股,甚至崔刚已经死了,崔永善还要继续给他上供。”听到其中的经纬没有被详细的展开,沈大人脸上忍了忍点了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