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刀有几分恋恋不舍的放老板娘离去,老板娘耷拉着眉毛,似乎被抽走了力气一般:“你发现什么了,自己的嫌疑洗脱了吗?”
黎小五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似乎差一丢丢,有地方对不上。”老板娘认命的一声长叹:“我可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你身上了,要是明天开审前你还是一无所知,我的蔟食就只能跟街头的林老板姓了,你倒是一死了之,我就惨了,没了钱,我就只能回家嫁人了。”
黎小五有几分好笑,却厚着脸皮要求到:“我要喝茶,你带我去茶铺喝茶吧。”
“你个扶不上墙的阿斗!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喝茶!”老板娘顿时又有了精神:“算了,这可能是你最后一顿饱饭了,这一个月你在蔟食干的也不错,我现在给你工钱你也没用了,今天就算我请你的,喝完茶我就得送你回大牢,等你走在黄泉路上的时候若是还能记得我的好,就多多保佑保佑我,让我那未婚夫赶紧下去陪你。”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黎小五顿时头大,突然又有了一个疑问:“我现在是被你偷偷带出来的,能光天化日之下去茶铺吗?我可是想去人多的地方喝。”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老板娘满脸心事的走着:“跟着我,自然点就行了。”
走进了茶馆之后,确实没有人向黎小五抛去任何异样的眼光,每个人都在高谈阔论,恨不能自己的声音能压过其他人。等小五坐下以后才明白了老板娘口中的“不用担心”是为什么了。
“哎,白老板,听说蔟食要关门了,真是可惜了,我家小宝最爱吃你们家的油焖大虾。都是那个奸杀姐妹花的变态厨子,以后我们想吃虾,去哪里找你们啊?”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凑过来挤眉弄眼的说着。
奸杀……?黎小五顿时眼前一黑,这才半天不到,就传出这个样子了,怪不得没有人会注意她,谁会想到,传说中的十恶不赦奸杀妙龄少女偷偷溜出大牢的嫌疑犯竟是个女的?
“蔟食从不做虾,你想吃的是哪家的虾我不管,上次你们吃完饭,我房间里的木炭可是几乎全空了,也不知道一个多时辰是怎么烧了我四个时辰的碳。”老板娘依旧笑盈盈的说,麻脸男人顿时闭了口,借着“哈哈哈哈,今天天气还不错啊,我去如个厕”一转眼就消失了。“哼,偷我木炭,今晚尿炕。”老板娘冷下脸气呼呼的胡乱点了一壶茶。“最后一顿了,你想吃点啥?”老板娘又神情萎靡的问黎小五,小五此时却已经被周遭的谈天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我是谁?我可是苗老太太的接生婆,我说的话还能有假?这俩闺女就是我看着长大的,都说第一胎是女儿的最有福了,有了弟弟妹妹还能帮着照看,可不是咋的。如花从小就懂事,她妹妹就不一样了,一开始就是个横生,哎呀呀,那天可吓死我了,苗老太太那血流的啊,止都止不住,最后孩子生下来了,小脸都青了,哪还有呼吸啊?苗老太太一看孩子没声,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我让如花脱了衣服,胸口贴着妹妹,跪在她娘床前,一口一声的喊娘,喊着到嗓子都出血了,怀里的那个突然哇的哭了,床上的听见声音也活过来了,我就给苗老太太说,如花这辈子是来给你们苗家还债的,你们一家上辈子欠了老二的债,这辈子有的还了。”头上插着翠钗的老太太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一把瓜子,利索着放进了缺了一颗门牙的嘴里:“我这话可没说错,我给你们讲,如花从小省心,给口水都能活,似月就不行了,病秧子一个,天天泡在药罐子里,拿人参泡着都虚,养起来可费心了。”
“这个我知道,”另一个瘦老太太接话:“我以前和她们是邻居,苗大哥走了的那年,还是我家男人帮忙找人埋的呢。她家的二丫头真是太难养活了,不是今天累着了腰疼,就是明天吹着了头疼,顿顿吃好的也不行,就是不能干活,一干活就喊累。她爸还在的时候,家里还好过点,还能吃上肉,后来苗大哥不在了,家里就垮了,苗大嫂没办法,只能把大丫头送出去,让她去学胡琴,一是为了省口口粮,二是为了学会了胡琴以后,出徒以后每月多少能贴补一下家用。你们知道那时候大丫头多大吗?才七岁呢,每次回家,脸上胳膊上没一块好肉,戏院是人呆的地方?戏院若是舒服不都去唱戏拉弦了?哎呦呦,七八岁的孩子,大冷的天让师傅罚着不准穿衣服,跪在大街上拉琴,回家后还得用烫烂了的手去洗衣服,我给他娘说,大丫头哪是用水洗衣服啊,你看看你衣服上的颜色,她是用血洗的衣服啊,可是苗大嫂能怎么办呢,抱着老二除了哭就是哭,老二也是可怜,自那时换上了怪病,才五岁,浑身肿胖的比她姐姐还高大,说是吃啥都长肉,就是控制不住。”
“可不是嘛,苗大哥去世之前,她家每个月初一十五的来割一回肉,苗大哥走了,如花就每个月来问我讨要几块没人要的骨头,连带那些筋膜碎骨说是拿回家给妹妹熬汤,我就开玩笑逗她,妹妹喝汤,你是不是啃骨头啊,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说,妹妹喝了汤,连骨头渣都不剩,全嚼碎了吞下去。我的天呐,似月该不会是饿死鬼托生吧。”
“什么饿死鬼,我看就是讨债鬼。”最初的接生婆又接话说:“如花还算出息,算是熬出来了,被柳王爷相中了,这才嫁进去一个月……哎呀呀,罪过啊罪过。”
“我是打心底里喜欢如花那姑娘,我家老大就不行,整天和下面的几个小的唧唧歪歪,一点都不知道让着点。”瘦老太太又说道:“我大女儿要是有如花一半的体贴,我要高兴坏了的。据说,她嫁入王府之前,一分嫁妆都没有要,嫁进去以后回门的时候不知道带了多少好东西回去,真是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
“就说的是呢,似月花钱可大手大脚了,三天两头的让那几个迎宾楼啊贵仙居啊轮番的往家里送各种吃食,据说新做的一身衣裳没几天就穿不下了,她娘一通好骂,她倒是呵呵一乐,说绸缎的衣服不如粗布衣服穿的舒服,所以后来看着又不穿那些绸缎衣服了。”那个卖肉的女人喝光一口茶说:“不过似月心不坏,有钱了还记得照顾我的生意,这不前几天还买了一根猪腿回家,还多让了我几文钱呢。”
“心眼是不错,对谁都温温柔柔的,从没见过她和谁红过脸,如花就泼辣多了,遇到个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的,能骂着追三条街!就是我觉得似月这姑娘以后可不能理家,手里花钱好没数呢,”有一个跨篮子的女子加入到这一波人中:“昨儿个我看她穿了一身新衣服,问她干什么去,她说晚上姐姐请她去蔟食铺子吃饭,说这话都走过去了,又回来买了我几张饼,边走边吃,你说说,晚上就要去吃大餐了,下午还垫吧一顿干饼,要是我,我得饿三天扶着墙去。”
“所以你吃不胖呢,”接生婆赶紧接上话:“衙役说,是姐姐走在了妹妹前面,我估摸着肯定是姐姐为了保护妹妹……”
“不可能,姐姐是被偷袭砸死的,妹妹是坠楼,估计是那个厨子,杀了姐姐以后逼妹妹从楼上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