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了,李承彦刚在秦州所养伤的时候,第一波送账册的暗卫和施楠如他所料,到了经常李府,见到了李尚书。
李尚书盘问清楚后,再认真查看了一遍证物后,便带着账册和施楠进了宫。
紫宸殿里静悄悄的,只有皇帝轻声翻动账册的声音,不断增加的数字让皇帝的呼吸都加深了许多,在场的李尚书、左尚书以及王承恩都屏息凝神,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不过李尚书比另外两人和多了几分迫切,他急需皇帝的结论,他的小儿子还生死未卜呢。
终于,皇帝看完了账册,让王承恩将账册递给了户部尚书左大人。
左尚书翻起了账册,越看越触目惊心,里面的数额高得吓人,比他通过核查往年税收数据,预估到的数据还高上许多,这袁同知是要上天吗?看完后,他认命得合上了账册,他这个天启国的钱袋子,漏了那么一大口子却不自知。
左尚书往地上一跪,上半身拜伏在地,声音有些无力道:“微臣失职,请皇上降罪。”
皇帝淡淡道:“你确实失职,那么多年的数据异常都没有发觉,但这错也不算太大,每年的数据都是上涨的,你一时间察觉不出来,很正常,多向程清和学习数据分析吧,身为户部尚书,总不能数据的敏感度低过工部的一个屯田司郎中。你起来吧,将这些账册拿下去仔细核算,朕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算清那些蠹虫到底从国家拿了多少,到时候有多少,都得给朕吐出来。”
左尚书起身,一脸诚惶诚恐,心里想的是,接下来得加班加点算账,越快出数据越好,嗯,得跟许尚书借借程清和,这人搞起数据来头头是道,有她在,安心些。
等户部尚书退下后,皇帝对着李尚书说道:“你放心,我会给加急密诏给武定侯。”
李尚书一脸感激,带着说完事情后退回门口等着的施楠离开了。
给武定侯的加急密诏送出不到五日,史郎中一行人也顺利回到了京城。他们是幸运的,李承彦的那出戏太成功了,连作为第二个烟雾弹的他们都没有被触发,毫发未损。一入京,史郎中便火急火燎得见了兵部尚书闫大人。
兵部尚书闫大人带着史郎中见了皇帝,同样的账册皇帝已经见过,所以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不过在听完史郎中讲述巡视西北卫所的军士现状时,皇帝当场震怒了。他原以为上次施楠提到的变军士为私奴事件只是冰山一角,但西北卫所军士被上层操纵得不思训练以及人员不符等情况却着实触碰到他的逆鳞了,更何况袁绍鹏竟敢私自调动卫所的军士,这跟谋反有何差别。
等人退下后,皇帝又发了一次加急密诏给到武定侯,言辞比上一道还犀利,令他将所有涉案人员一并拿下羁押回京,若遇反抗,就地格杀。
风暴来临了,首先砸向的是陕西的都指挥同知袁绍鹏,在他反应过来前,枷锁已经加身了。紧接着,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又一个的中下层军官落马,落马的官员挤满了临时羁押的院子,他们不足十三岁的儿孙和女眷都被圈禁在原地,听候另处。
李承彦收到风声后,立刻带着八个手下离开了秦州所,李管家手上还有查探出来关押军士的农庄名单,只有他出现,才能拿到名单并协助武定侯快速找到这些军士。不然这边动作太大,被隔壁瓦剌族察觉可不太妙。
等到了那些农庄,武定侯手下的兵被那一群群衣衫褴褛且瘦骨嶙峋的军丁震撼到了,明明跟他们差不多,上了战场就是兵,却因为一个上位者的不仁,把这些年轻的军丁折磨得如同垂暮的老人。等这些人被送回原卫所,之前以为这些人只是被抽调到别处的军户也震惊了。这一瞬间,无论是来自卫所的军户,还是来自兵营的兵丁,对于袁绍鹏的厌恶都达到了顶点。
藏污纳垢的不仅仅在这些农庄,连有些卫所也是乌烟瘴气。
李承彦跟随武定侯的兵到达灵州卫的时候,灵州卫的千户长强拉某个军户的妻子取乐,那个军户已经被打得瘫倒在地上,仍然爬着向妻子的方向靠近,旁边的护庸则在哈哈大笑。
他当场斩了那个千户,其余人也被武定侯的手下打得没一块好肉,可惜,那个军户还是死了,他的妻子也在得知丈夫死讯时自缢身亡,他又亲眼目睹了一场人间惨剧。
李承彦内心的愤怒达到了顶点,他恨不得将袁绍鹏和他手底下作恶的人都一刀了结了,可惜他不行,皇帝要让武定侯护送这些人进京接受审判。
在武定侯和李承彦忙碌不堪的时候,只有都指挥使苗大人翘着二郎腿在自家园子里纳凉,他嘴里吹着不成调的口哨,手里抓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得摇着,也没唤侍女过来服侍他,一个人待着,心里愉悦得很。
贾管家手里抓着一封信,慌里慌张得找到他,苗大人见他脑门上都是汗,接过信后将扇子给他,让他自己给自己扇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