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齐舟白干脆利落地挂掉电话,无视周围一群狐朋狗友朝他投来的各种视线,端起酒杯,恶劣地笑道,“今天晚上!不醉不归!我买单!”
“齐少万岁!”
“哇哦!”
电话另一头的华元洲全身冰冷,体内的每一寸筋脉,每一块骨头好似都随着呼吸冒着寒气,血红的内脏如被凌迟一般,挤压破碎后再埋入寒潭,痛得他连反应都没了,就连车忽然被拦住,一群训练有素的壮汉下来把他拖出车的动作都没有感受到。
直到手中的手机被司机抽走,他的灵魂才再次归位,他疯狂地挣扎,怒吼,脸上的神色是华年庭从未在这个孩子身上见过的——绝望、崩溃。
华元洲双手被缚在身后,膝盖重重地跪在地上,裸露的皮肤早已在挣扎中磨破,他血红了眼,瞳仁里的煞气吓得司机连忙上车走了。
这一副癫狂狼狈的模样哪有C大天才双子之一半分的意气风发,芝兰玉树。
华元洲看着不断远去的车,猛地爆发出一股力,差一点就可以挣脱了。
几个壮汉眼色一惊,忙着施力把底下的人死死按住,等华元洲的全身都被按在地上后,他们才敢松一口气,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看来他们刚才没听错,这小子折了自己的手臂。
“不要!”
“回来!回来!”
“齐舟白!”
华元洲的脸被牢牢地扣在地上,拼尽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嘶吼着,肉体上的疼痛根本比不上精神的屠戮,一动只会换来更重的下压力道,通红的眼眶早已被眼泪模糊。
沥青的柏油路上那个逐渐消失的蓝色车影逐渐变成了一个人的背影,见此,他再次失去控制,如同一只疯狂的野兽,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嘶吼,却得不到那人半分的眼神,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不断远去,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如同消失在他的整个世界里一般。
“不要!”
“不要走!”
他如同一个卑微的信徒,无助又悲伤地祈求着神的降临。
……
华年庭原以为经历了这一遭,他的孩子总该死心了吧。
可事实总是在啪啪地打他的脸。封死的窗户,监狱般的房间,不断增多的安保和监控,就连皮下都被安装了追踪器,可这些都拦不住华元洲……
这次华元洲逃出来后,没有去机场,因为他看到了顾君朗去世的新闻,怀着忐忑的心,他来到了林家别墅,以前他是为了靳桃浪,可这次,他无比地渴求着,齐舟白能在那,他真的真的好久都没有见他了。
盯着不远处全亮的林家别墅,华元洲生涩地扯出一个微笑,发现自己笑得有些僵硬后,慌忙找了一处玻璃,对着好好练习了一会,才有精力整理了自己的衣服。
掏出手机,兴致极高地拨通了那个号码。
“舟白哥,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呢,我好去接你啊。”
……
华元洲毫不意外自己又被赶出来了,再次躺到医院时,他的那颗心都快死了。
无所谓了,和谁在一起不是在一起。
……
饶平夏看着眼前这个让整个咖啡馆的人都侧目长发的男人,“砰砰砰”狂跳的心脏几乎快要冲破胸膛了。
“阿洲,你真的,真的愿意和我结婚吗?”饶平夏竭力抑制住心底那份喷薄的情感,赶紧喝了一口咖啡压下去才继续柔声道,“你知道我肚子里……”
“我不在乎。”
听到这个回答,饶平夏整个人都快兴奋得起飞了,迅速低下头看着咖啡杯上不断涌起的波纹,她简直不敢相信!
“我,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听到这句话,华元洲将视线移到对面那个因为她一句话而脸红心跳的女孩,平淡无波的眼神多了几丝神采,“没有。”
饶平夏看着这个被笼罩在冬日阳光下的男人,长发!衬衫!眼镜!还长着这么一张妖孽的脸,身材还这么好!天哪!
饶平夏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她的眼神像个流氓一样流连在华元洲的脖颈和手指上。
天哪!手也这么好看!
她早已按耐不住心头喷涌的亢奋,咽了咽口水,“很对不起,之前我爸这么对你,是我没有处理好和那个人的关系,我当时也很不理智,让我爸误会了你。”
“无所谓了。”
“可是我害你分手了……”
想到这,华元洲苦笑一声,微颤的睫毛轻垂,兀自轻声念叨,“他本来就不怎么相信我吧。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是假的,到底还是玩厌了吧。”
饶平夏脸上闪过一丝纠结,转瞬间她又释然了,摸了摸自己日渐凸出的肚子,满脸都是幸福的笑意,“我们家瓦瓦有爸爸了。”
华元洲的目光缓缓落到饶平夏的肚子上,郁结的眉眼缓缓舒展开,“瓦瓦几个月了?”
饶平夏仔细想了想,“五个月了。”说到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和谐了,她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拿出彩超,兴奋地和华元洲分享着,“这是我们家的瓦瓦,阿洲,你知道吗,前几天我还感受到他动了诶!”
咖啡店的食客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地为这一对即将拥有孩子的夫妻祝福。
“您好,这是八号桌客人为你们点的蛋糕,他说祝你们有一个可爱的宝宝。”
“哦,还有这个,是六号桌客人送你们的果茶。”
华元洲微微颔首,把东西往饶平夏那边推了推,转头看向八号桌和六号桌的客人,发现他们都走了。
华元洲低笑一声,对服务员露出一个微笑,绅士地说了声谢谢。
服务员红着脸磕巴道,“不,不用。”说罢就迅速回到收银台,好几个同事看到他这副样子,都揶揄华元洲有魅力,连他们家的招牌都能被勾走。
“婚纱照的话你想要什么风格。”
饶平夏一口蛋糕一口果茶的,吃得正开心,却被被华元洲这一句话给整懵了,“这么,快吗?可是,我的肚子现在还有点大,拍起来不好看。”
华元洲顿了顿,“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
“那阿洲,你可以陪我去拍孕妇照吗?”饶平夏摸了摸肚子,娇俏地问道。
“什么时候?”
“现在。”
这下轮到华元洲愣住了,他不确定道,“现在?”
“对!”饶平夏动作迅速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风风火火的,完全不像一个孕妇,起身,拽着包带一甩,饶平夏头往门口一点,“走?”
华元洲失笑,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过自己的大衣,绅士地拿过饶平夏的包挂到自己的肩上,然后轻柔地将大衣挂到她身上,耐心道,“外面冷,多穿点。”
说罢就牵起饶平夏走出去了。
饶平夏全程都是一张灿烂的花痴笑脸,眼神在两人相握的手和华元洲之间来回穿梭,她好幸福啊!
可是,是真的就好了。
饶平夏亲眼见过前段时间华元洲那个不正常的状态,那么疯狂偏执的一个人这么会在一夜之间放弃执念呢,第六感告诉她面前这个伪装得很好的人根本就是在强撑。
哪怕她不断告诉自己这些都是真实的,可只要一对视,她就会被那份深藏于眼底的悲痛给刺到。
想到这,饶平夏深呼了一口气,像是给予自己无限大的勇气般,停住了脚步,扯了扯华元洲的手。
“怎么了?”
饶平夏看到面前这个全部都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男人,一想到自己要把他让出去,就心痛得不行,连鼻头都被带着连连发酸。
华元洲看到饶平夏眼眶里不停打转的泪珠,连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纸巾,半低下身,用最轻柔的力道替她擦着。
顿时饶平夏哭得更凶了,抽泣着捻上华元洲微垂的发尾,扯了扯,见华元洲的脸被带着往下一沉,饶平夏更难受了!
是真的长发!真的好美!啊啊啊啊!
“阿洲,你喜欢我吗?”
华元洲没有拨开饶平夏的手,反而纵容地将自己全部的头发塞进对方手里,他说,“我会尝试着喜欢你。”
“阿洲,你这个大笨蛋!谁叫你试着喜欢我!不喜欢就不喜欢!喜欢就喜欢!”饶平夏一把抱住华元洲的腰,脸上的妆带着泪水全部蹭在对方纯黑的衬衫上,“你就告诉我,你还喜欢齐舟白吗!”
听到齐舟白的名字,饶平夏明显感觉到男人忽的紧绷的身体,良久,就在她以为不会得到答案时,上方传来了一阵长长的叹息。
“喜欢。”
“除了他你是不是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告诉我真话!不要骗我!”
“是。”华元洲的腰陡然被这个小姑娘箍得更紧了,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望着这处被白雪覆盖的街道,路灯,店铺,路人的脚步似乎因为雪景慢下了脚步,一串又一串的脚印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白冰的盈光。
好孤独,好没有意思。
明明早已知道了答案,可真的听到时,她还是会痛啊,口鼻间萦绕着的独属于华元洲的气息让她眼角止不住地发酸,眷恋地闭上眼再抱了一会后,再迅速放开。
她怕一慢,自己就会忍不住将这个人再次占为己有。
饶平夏拿袖口胡乱擦了擦泪,喜滋滋地朝华元洲露出笑容,在华元洲惊愕的表情中,拉开旁白的车门,对着车上早已呆立住的人大声喊到,“你听到了吗!齐舟白!阿洲他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你不能就这么把他抛弃!不然……”
后面啥词来着,饶平夏有些尴尬,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嘴巴一快接着喊道,“不然我就带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诅……唔……”
华元洲赶紧捂住饶平夏的嘴,一脸无奈,“不要任性。”随后,他对着车内脸色不对的齐舟白抱歉道,“不好意思舟白哥,我未婚妻性子比较急,打扰了。”
说罢就体贴地关上车门,连拖带拽地把饶平夏扯走了,“乖,我们还要去拍照,别闹了嗯?”
华元洲尽力维持着面上了冷静,扣住饶平夏的肩,脚步越来越快,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饶平夏不死心,转过身一看,看到车门再次被打开,齐舟白出来了!
“阿洲!走慢点,我脚疼。”饶平夏撇下嘴巴,哭唧唧地抱怨着,“你走得太快了,我的脚刚刚好好崴到了。”
闻言,华元洲果然停下脚步,就在饶平夏以为对方要替自己检查脚伤时,华元洲手臂用力,给她来了一个公主抱,然后以更快的速度逃离。
“胆小鬼!”
华元洲的脚步一顿,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饶平夏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有戏,大声地重复了一遍齐舟白的话,“他骂你胆小鬼,阿洲!”
饶平夏挣了挣,华元洲怕影响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了下来。
饶平夏看着不断朝这边走来的齐舟白,觉得自己该撤退了,她最后再摸了摸华元洲早已哭湿了脸,“阿洲,我只能把你送到这了,剩下的你要自己努力,嗯?”
“我认识的阿洲从来都不会这么脆弱,他一直是人群中最骄傲的存在,无论放在哪里,他都闪耀到不行。”饶平夏依依不舍地拿过自己包,然后摘下身上的衣服,踮着脚替华元洲披上。
她拼命忍住鼻尖的酸意,“阿洲,他来了。”
说罢,故作潇洒地一甩包带就走了。
“胆小鬼,转过来。”齐舟白停在离华元洲不过几步的距离,见那人还是一动都不懂,心一狠,上前掰过那人的肩膀,却猝不及防地对上那个他无论看了多久还是会心痛的华元洲。
齐舟白变得有些慌乱,搜遍了全身也没找到纸巾,只能拿自己的袖口一点一点地擦着,见这人不但没有止住,反而哭得更凶了。
齐舟白没办法,环住华元洲的肩,对准微颤的唇,义无反顾地将自己送上去。
两人的吻技都很好,气息的交融,暧昧的牵扯,尤其是华元洲骤然的凶狠,那股架势带着小心翼翼也带着恨不得吞吃入腹的占有欲……
“跟我永远在一起?嗯?永远只会喜欢我?”
华元洲没有说话,只是搂着齐舟白的手臂更紧了,鼻尖萦绕的都是让他安心的气息,他那几近失踪的理智最终还是被这个人一点一点拉扯回来。
此刻的华元洲才像一个正常人,没有伪装,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齐舟白面前,他好像一个找到希望的迷途的旅者,虔诚地埋在齐舟白的肩膀处,没人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谲诡和癫狂。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饶平夏其实一直没有走远,她躲在一处角落,拿着手机“咯吱咯吱”地笑着,面上有难受和不舍,但更多的是“磕到了”——
嘿嘿嘿,哭包攻和傲娇受,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