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的极端恐怖画面消散,电影终于结束,在彻底的黑暗与即将到来的完全明亮中的间隙里,亓越阳忽然握住林一岚的手。
连林一岚自己都觉得她又要消失了。
但是没有。什么也没发生。
灯光亮起,前排哭得满脸鼻涕的人崩溃地回头质问工作人员:“谁让你们过审的?啊?你跟我说这个怎么可能过审?”
“我再也不看恐怖片了……”
“呜呜,我就是那种特别倒霉的,怎么办?我不敢回家了,呜呜……”
一片哀嚎里,亓越阳睁大眼,看着林一岚,沉浸在一种“她没有走。”、“她还没有走!”、“难道她待会走?”的复杂情绪中。
半晌,林一岚又笑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那天晚上他们淋着月光往家走,林一岚接到打扫阿姨的催促电话,发现她家就在亓越阳的新家隔壁。
他们会约着晨跑。每天早上,亓越阳敲门时,总会做好某种要失望的准备,但每一天,林一岚都会开门。
有时还叼着牙刷:“你怎么总起那么早,亓越阳。”
在长白山,林一岚第一次看到天池那宝石似的深邃夺目的水,身边的朋友兴奋得说不出连贯的话。
日光晴好,她在鸢尾花林中舒服地闭上眼睛,张开双手。
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很精美,她和亓越阳去了一个城市。
她并不外向,在陌生的环境里总是会很局促。但新校园里大部分人都意外地和善有趣,她加入了社团,苦哈哈赶早八,和室友讨论新出的电视剧,周末被牧时拉着打球或者玩游戏。
社会热点总在更新,林一岚看着新闻会很生气。学业压力大的时候,就会叽叽喳喳有一堆观点要输出,又怂怂地不敢跟人对线。
本来怕亓越阳觉得自己烦,但亓越阳每次都在听,有时还会笑,温柔地捏捏林一岚的脸。
后来她把自己的担心告诉牧时,牧时一翻白眼:“他超爱,好吧。”
那天是林一岚的生日,意外的,亓越阳和牧时都说自己忙。
朋友撺掇她好好收拾打扮一下,说带她去吃大餐。林一岚就费劲捣鼓了自己一下。
等车时,有人在她身边停下。是个中年男人,眉毛下面有条疤。
他想跟林一岚搭讪的,但忽然来了电话,他不得不边接着电话边匆匆离开,扭着头,视线与林一岚的坚持不懈地对上了几秒。
也只有那几秒。
餐厅里没有人,黑乎乎的。
林一岚怀疑自己走错了:“有人吗?依依?”寻找朋友的踪迹。
忽然外头传来破空声响,江上的烟花璀璨得叫人移不开眼。
灯光打下,她看见彩色气球、鲜花、兴奋的朋友们。
和正中,西装革履,微微笑着的亓越阳。
“想给你一个惊喜。”
他说:“唔,可以请你配合一下,再往这边走两步吗?”
林一岚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即将发生什么。
她呆呆地眨眼,看着亓越阳一步步向自己靠近,朋友们欢呼着举起手机记录这一刻,而亓越阳垂眼,轻轻打开了手中精致的小盒……
“嗡——”
“哗啦——”
钟声响起,镜面碎裂。时间静止。
她的手穿过了亓越阳,面前嘴角扬起的人成了一个幻影。
他出现了。透明如玻璃的瞳孔,无法被记住的面容。他就站在林一岚身边。
“……很漂亮的戒指。”
他说:“水红色宝石,完美的切面。他亲手做的戒托,上面刻了你们的名字。”
钟声回荡在林一岚脑海中,她眨眨眼,恍惚着,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他拉住她,阻止了她的后退。
“想要吗?”
Y的声音没有音色和音调的特征识别,但是很奇妙地,带着一种危险的诱惑力。
“一岚,别怕。”
“试一试,然后你会发现,”Y蛊惑似的说着,“你只需要伸出手,就能得到它。”
他牵引着林一岚往前,伸手,这一次,她碰到了亓越阳手中的小盒子。
Y说:“感受到了吗?”
“这一切,并不是我编造的幻觉。”
“它们都是真的,”Y轻声道,“我是说,你所见到的一切,全部都来自现实。”
“全都,真实地存在。”
林一岚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摇头:“不可能。”
“不可能的,”她说,“你在骗我。”
Y说:“我不可能骗你。我从未欺骗过你。”
“……怎么可能?”
林一岚脸色煞白,只喃喃着:“这不可能。”
Y很温和,也很耐心:“虽然确实很困难……”
“但一岚,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Y平静地说,“我们都比想象中的要更加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