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我没带伞!”
“跟我打一把呗,我伞贼大。”
一直到晚自习结束,这场雨都没有停,昏黄的路灯成了雨水中暧昧不清的光团。
“一岚,”有人问她,“你怎么还不走呀?你有伞吗?”
林一岚抬起头:“我再写一会作业,马上就走啦。我有伞的。”
打扫卫生的同学们也急着回家,匆匆干完了活。
也没过几分钟,喧闹的教学楼就变得很安静。
草稿纸写满了一页,林一岚吐出一口气,揉了揉发酸的手。
她去看答案。
这个结果是错的。
林一岚忽然觉得很累。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遥远的昏黄的光影。
雨水淋在窗上,会有白色的水痕。
她看着窗户中的倒影,每一个座位上都有厚重的,堆得高高的课本和习题册。
因为长时间盯着或白或黄的试卷,她的眼睛还有些发酸,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窗户中自己苍白的面孔,眉眼间是几乎能溢出来的疲倦。
林一岚低头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笔记本从手上滑落,露出的第一页里,写着几句稚嫩的话。
林一岚低头读着,那是她高一刚进来的时候,年级主任说她像个小文盲,她愤而不平写下的。
那时她无忧无虑,满心壮志豪情,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做到,期待着他们口中描述的那个,努力过后的,光辉璀璨的未来。
林一岚低低笑了。
……她依然相信着那个未来的存在,但比起期待,她现在是如此恐惧她是否能抵达那个未来。
迈着沉重的步伐,林一岚关上灯,走出教室。
她习惯性地去走廊边取自己的伞。
……但是什么也没有。
空荡荡的走廊中,除了她自己,什么也不剩了。
今天的雨真的太大了,可是是谁拿走了她的伞呢?
风裹挟着冷冰冰的雨水穿过走廊,林一岚冷得缩起身子,忽然觉得很委屈。
她看向外面,漆黑的夜,模糊的光影,错乱的雨和交错的雷。
林一岚又回到教室,侧身伏在桌上,心想,再过十分钟,要是雨还没小的话,她就直接跑回家。
只是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回家以后,还要洗澡,吹头发,背书,订正试卷,淋湿的衣鞋也要处理好不然会发臭,第二天还要六点起来。
林一岚抹了抹眼睛,就这么偏着头,看着黑漆漆的窗户里,自己模糊的倒影。
“……一岚?”
雷声响起,闪电照亮了教室。
窗户的倒影中,多了一个人。
亓越阳头发被打湿了,他站在门外,甩了甩还在滴水的雨伞。
林一岚慢慢坐直起来,她没有回头,他们就这么通过着漆黑的窗户对视着。
亓越阳打开了灯。
“一岚,”他说,“一起回家吗?”
雨水打在伞上,是接连不断的簌簌声。脚下低洼的地方直接汇聚出了小河,被打落的叶子在地上的积水里打旋。
亓越阳也只有一把伞,但所幸伞面很大,为两个人挡雨也绰绰有余。
只是偶尔还是有风刮着雨水从前头淋进来,但无论如何也比大雨直接浇头要好很多。
他们终于到了楼下,单元门不知道被谁给关上了。
亓越阳撑着伞,林一岚低头找钥匙。
“啪嗒!”
钥匙掉进了水里。
林一岚疲惫地闭上眼,又睁开,默不作声地蹲下去捡钥匙。
她的手在冷冰冰的水里搅了搅,碰到了树叶子,碰到了泥沙,而那串钥匙不知所踪。
亓越阳扶着她起来:“我来开门吧。”
进了单元楼,外头嘈杂的雨声也被隔绝了。干燥的环境总是能让人更安心。
亓越阳用钥匙开了家门,回头见林一岚还站在原地:“怎么了?”
林一岚说:“钥匙丢了。”
她甚至疲于去想今天是多么糟糕的一天了。
亓越阳看着林一岚倦怠的模样,想了想:“先进来喝杯热牛奶吧。”
声控灯熄了,暖融融的光从他身后的屋中倾泻出来。
里头仿佛在放着什么电视剧,闹哄哄的说话声填充了整个屋子。
等着加餐的橘猫从沙发上一跃而下,奔到亓越阳脚边催促他:“喵!”
亓越阳不轻不重地踹了它一脚:“我记得我走的时候电视声没那么大吧?”
胖橘心虚地缩起脑袋,小猫咪怎么会用遥控器呢?
它忽然看到走廊里的林一岚,兴奋得扑上去:“喵!”
亓越阳走进屋里:“一岚,牛奶要加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