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疏差点就用刀刺了他，但看见是小侯爷之后，她松了一口气。
他怎么跑这里来了？难道是来找她算账的吗？想到这里玉疏又紧张起来。
“我不认识你。”玉疏低沉着声音说道。
她特地穿着方便的裤装上山，脸上也都是采药时手无意弄上去的泥土灰尘，她这个样子应该不好认吧。
秦吾谊一把拿过她手中的刀，一脸忿怒地瞪着她：“裘玉疏！”
“我不叫裘玉疏，我叫吴有德。”玉疏依旧不承认，眼神也开始闪躲起来。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他一下将匕首插进洞壁上，可见他生气的程度。
玉疏惊慌地抬起头，看看此刻的他又看看深深扎进洞壁的匕首：“这……这要怎么拔出来？”
“到你承认为止。”秦吾谊的头发还沾染着水珠，但因为戴着斗笠，衣服和头发都没有湿透。
玉疏低着头不说话，随便他怎么说，反正她不是“裘玉疏”，她也不想当裘玉疏了。
秦吾谊见她这样，叹了口气，他望了一眼洞外的大雨，反正这次他有的是时间。他缓缓坐在玉疏的对面，就和上一次一样。
“吴有德。”他喊着这个名字不由得皱起了眉，“怎么会起这么个名字？”
玉疏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冷静万分的秦吾谊，他居然就那样坐着看着自己吗？这是在比谁的定力强吗？
“有德也无德，这是我的感受。”玉疏又垂下眼帘，感觉被他注视着如坐针毡一般。
“你在讲道德经吗？你也懂道德经？”秦吾谊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只能顺着她说下去，不过她一个丫鬟懂得也很多了，还认字，会写字，比大部分大家闺秀还会得多。
“我爹教过我，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但是我无法理解，只是很粗浅地认为人一定要有德，所以我一直警醒自己。”玉疏将脑袋放在交叉的双臂上，“我这种有心之德就是下德吧，现在才会做无德之事。”
“你做了什么无德之事？”秦吾谊的语气并不好，他以为玉疏说的是他们之间的事。
“我们之前在老爷家给少爷当书童，认识了一个漂亮又有才的小姐，她是大户人家的独女，是一家人的掌上明珠，也是少爷的婚约者，她太耀眼了，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僭越，不要有非分之想，少爷是主子，书童是下人。”玉疏低着头说着故事，而坐在对面的秦吾谊静静地听着。
“然而有一次机会，我接触到了那个小姐，我还心存幻想，想着小姐会不会多看我一眼呢？自己在小姐心里是不是不比少爷差呢？”玉疏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是事实就是小姐也只是把我当成下人，是一个能够供她消遣的人，我一直在想要是我不是下人而是主子就好了，是不是小姐就会正眼看我一眼，这种想法一出来，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已经是一个无德之人，开始越界开始觊觎不会属于我的东西。之前的有德也只不过是我装出来的，根本支持不住，只是小姐一个眼神一句话，我就被打回原形。”
秦吾谊听着玉疏带着哭腔说着这些话，心里也是闷闷的。他以为玉疏会责备他对她做的事，但最后她却在责备自己。
“周围的一切仿佛在告诫着我，你一个下人，这样就够了，还想要什么呢？不要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你不配。”玉疏的眼睛红红的，眼眶里的泪珠一颗一颗滴了下来。
秦吾谊又坐了起来，半跪在玉疏的面前，伸出手用袖子擦着她的花脸：“玉疏不是癞蛤蟆。”
玉疏愣了一下，抬眼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脏了的鎏金暗纹缎子的束袖。
“哦，不对，你现在是叫吴有德。”秦吾谊继续用衣袖擦着她的脸，他的脸上鲜有地露出了笑容。
小侯爷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