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应龙灭了夸父，还是夸父擒了应龙，这才是问题的关窍。”
这番话听得乐正绫瞠目结舌，还没等她从纷乱如麻的思绪里理出个头儿来，巫涂又屈起了另外一根手指——
“其二，前些天江边卦摊一战，我已经拿到了一些龙凤真血，所以其实我已经做过一次实验……”
这一下乐正绫震惊更甚，忆起当时众人合力出手，却依然个个负伤的场景，心想原来自那一日起，就已经步步落在巫涂的算计之中。
比起前些日在酆都见时，此时的巫涂看上去又苍老了些。满头白发银光渐退，呈现出一种绵软无力的死白色。
眉间嘴角的皱纹早已经深的不能再深，然而沟壑间也不见往日的峥嵘。
茫茫的时间似乎已经觉察到他这颗命运洪流中的礁石，正在急切的想要把他抹杀掉。
连乐正绫都能看得出来，巫涂留在世间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
他既然不愿上天、又不愿韬光养晦，那么就算他躲到另一个世界中去，神灭道消之期也已经不远。
然而巫涂自己却好似浑不在意，神色间却有着掩藏不住的意气飞扬。
乐正绫自视也是个敢想敢干的狠人，但是跟眼前这个一千年谋划一千年力行，算计了古往今来无数大人物。敢于破酆都破天劫，同时开罪龙凤两族神兽，为了族人不惜自创一世的老鬼相比，自己简直是温良淑德到了极点。
她心中对巫涂的敬意和惧意大增，心想上一世那个手持涡云尺的仙人与巫涂比起来，连跪下给他拉拉链的资格都不够。
死在这样的人杰手中，倒也不算是丢人。
她转念又想起冯习宦等三人对眼下的情形还一无所知，玲珑滩之行只怕都是有死无生。
特别是自家的傻男人，本领低微又没什么主见，偏偏心里还揣着个会迷人的小女鬼……
想到此处，心神猛然间一阵烦乱，周身经脉火元猛然间躁动起来。
然而还没等她真气暴走，一股子冷冽刚直的气息就从巫涂指尖传来。
方才潜入到乐正绫经脉之间的那道法力顿时升腾而起，把暴戾的火元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就像是一个重量级MMA暴汉一巴掌把幼儿园小朋友的小脑袋瓜摁在了地上，既蛮不讲理又易如反掌。
打是打不赢的，眼下只怕是想死都死不掉了，乐正绫心中生出这样的念头。
然而终究不能看着毛晓寒等人去送死，心想多刺探些消息也是好的。
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听前辈话里的意思，实验是成功了么？”
“还好还好”巫涂满脸都是笑，似乎并不介意被乐正绫知晓——
“夸父族所遗留的秘术无误。我以江中鱼妖之躯为体，以风血为引、龙血为燃，在有无之间以造化塑形。
又以自己的一丝神魂催动，造成了一个三丈方圆的世界。
扔了许多五行之宝和有情无情之物进去，全都立时化作阴阳二气，在其中循环不休，足足维持了七个时辰方才崩坏。”
“你怎么知道那真的是一个世界？”乐正绫存心刺探，有意勾着巫涂多说，故意做出不信状的样子——
“或者那只是一个质感比较强、隔绝性比较好的的禁制而已。
幻术到了极致之时，也有夺天地造化般的精巧，然而那终究不是一个真正的世界。
就如刘阮所遇之神仙，崂山所见之广寒，终究不脱障眼之法的藩篱。”
“我虽然老朽，但是还分得清二次元和三次元的区别！”巫涂哈哈大笑起来，笑的一双老眼都藏进了皱纹里。
片刻后才轻声道——“真实和看似真实，两者截然不同。”
乐正绫又试探道——
“我虽然没有经历过初创之世，但推算下来，那应该是个一片死寂的世界。
世界中还需有生有灭有寒来暑往和枯荣兴替，有天道循环和万物生化，这些东西比创造一个世界容易不了多少。
你在酆都城中或许拿到了你想拿的东西，但这应该还远远不够……”
听她如此说，巫涂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赞叹——
“创世神兽的苗裔果然不凡！”
不过随即那股子得意再度回到他的老脸上——
“老夫既然连服务器都攒出来了，还会发愁一套操作系统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