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等你哥出来自己交吧，他身上估计有钱呢。”
她们虽然说的秦安方言，但兰州和秦安本来相距不过三百公里，另外秦安人在兰州打工的人又多，东北籍的护士还是大概听明白了，又大声强调说,“急诊病人就等你们交钱呢，不交钱怎么治病？！”
“天啦，送到急诊室的病人，折腾半天还没有治病啊？”贾美丽已经对大夫的讨好大打折扣，气冲冲向护士叫嚷，“你们这还叫救死扶伤的地方吗？医生还有人性吗？”
每天见的各种不讲理的病人家属多了，当护士的本该是见怪不怪的，但贾美丽表现出的罕见的凶狠和无理，还是令护士诧异，她皱起眉毛，想说,“医院有医院的收费制度，又不是慈善机构。”又怕引发口水战，甚至医闹，她隐忍着恼怒回击贾美丽,“治病收费有错吗？！”目光充满了谴责。
见护士也绝非善茬，贾美丽又转向小琳说,“咋办呢？我即使回家拿去，也不知道他把钱放哪了?”
小琳冷笑一声，把脸别向了一边从自己包里掏钱，她知道贾美丽为占便宜早已经到了不要脸的地步了。以前她原本事事让着她的，即使把她从包子店里赶出来没有给一分工钱，她也没有太记恨，但这次父亲从生病到去世，她竟然没有进家门看望一眼，确实伤透了全家人的心，积怨越来越多。贾美丽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却装得像个没事人似的。
估摸过了半小时，脸色蜡黄的郝强从急诊室被推了出来，床头上晃荡着输液吊杆上的药瓶和输液管，小琳看花了眼，以为哥哥全身插满了管子，一下扑过去带着哭腔问大夫,“我哥啥病？这么严重？”大夫面无表情地说,“急性肝炎，抓紧时间先去办住院手续，排队等床位，今天先住重症监护室。”
“肝炎？哎哟，这几天我和孩子都和他在一起吃住，会不会给我和孩子……”贾美丽听说肝炎会传染，这一急，急出了心里的担心话。
郝强惊讶地瞪了一眼贾美丽，隔着贾美丽，和小琳互递了彼此对贾美丽的鄙夷。
贾美丽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跟在小琳身后，想说她要回家看孩子去，又怕小琳和郝强都指责她；不赶快回么，她知道办住院手续又要牵扯谁交钱的事，难免尴尬。
偏偏大夫又催了,“请病人家属交一下住院押金。”
“催死了，要钱积极的很！”贾美丽心里暗骂。
重症监护室里，偌大的大厅密匝匝摆了一二十张病床，救治的大多是重症患者，有的人事不省，有的生命垂危，有的苟延残喘。相比较哥哥的病并无大碍，小琳提着的心放下了，想到再和贾美丽推脱交费就是为难哥哥，但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带的钱够不够，硬着头皮跟大夫过去交费，郝强询问般地看一眼贾美丽，叫小琳,“你来，过来，我这儿带的钱应该够了。”老实说，郝强原以为贾美丽会去主动交费，因为家里的钱一直都是她保管着，即使去敦煌连存折都带走了。
小琳站着没有动，想到父亲刚去世，哥哥又病成这样了，嫂子竟如此心狠，她忍不住想大哭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