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舟想打听黄家的事情，可是无从下嘴。
又思虑到这个村子，既然是一个法律监管不太到的地方，那么自己就得更当心了。
学堂里孩子们学得很认真，周晓舟细细问过每一个孩子的名字，然后将他们的名字仔细地写在木板上，孩子们照猫画虎将自己的名字描摹，练习。
一时之间气氛很融洽。
周晓舟也很享受自己当老师的荣光。
要是没有那烦人的学生家长，时不时地跑进学堂来，随意逮人去干活儿，周晓舟觉得那就更完美了。
地里的麦子能浇上水了，那是天大的事情，可是自家能干活儿的孩子居然要跑去上什么劳什子的学堂，学什么认字儿。
有些学生家长能赞同，但是有些学生家长他就会骂街。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最重要的不是恪守闺范，谨言慎行，帮着家里料理家务，帮着家长养育弟妹，跑出来丢人现眼的，这是要造反了。”
这是余春花的爹，村里人称余大伯的人，在学堂门口喝骂周晓舟学生余春花的话。
学堂里的人都眼睁睁的看着，春花先是被她爹打了一巴掌，然后被粗暴地拉扯着离开，俱是敢怒不敢言。
因为余大伯的脾气不好，他的神操作更多，要是你给春花求了情或者帮了忙，那就且等着惹上一身骚吧。
事件发生得很突然，周晓舟先是很懵逼，继而血压蹭的一下子就上来了，恨不能与之拼命，口头大战（吵架）三百个回合。
可是，她苟住了，不敢与之争锋。
那冲上去反驳（骂人）的话都到了嘴边，却要生咽下去。
那种滋味好比鱼刺卡住了脖子，周晓舟真是忍得不能再忍了。
可是，吴三妹和赵大妞都拉住了她的衣服。
一想到自己身处的是个陌生的法外之地，周晓舟就觉得自己是被命运扼住了咽喉。
偃旗息鼓后，周晓舟只敢在心里臭骂，妈的，要是劳资在市里，你敢到劳资的地盘打劳资的人，拉走劳资的人，你怕是活腻歪了。
她继续苟，苟到看着那个小女孩被她爹狠狠拽出了学堂，掩面哭泣着往村子外面的地里踉跄而去。
周晓舟不理解，转头看着学堂里仅剩的学生们。
他们有些埋首写字，诉说着刚才的事情与我无关；有些低头隐忍，害怕命运的枷锁也会落到她的头上；有些跟她一样，目送那女孩哭着离去，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可是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
“为什么？”周晓舟只能问问阻止她说话的小姐俩。
赵大妞未曾收回目光，还是远远看着远去的余春花：“春花过得很苦，她爹不同意她来的。她昨晚偷偷地问过小二子，上学堂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小二子告诉她了，她自己偷摸准备了。”
等到人影终于看不到了，赵大妞才收回视线，看着周晓舟说：“她家里还有三个妹妹，都想来却都不敢来。只有她，今早天不亮就起来，收拾好了他们家里家外的活计。才偷偷跟着我们来的，家里人都不知道的。”
赵小二一边趴在地上描字儿，一边点头对他姐说的表示同意。
赵大妞又神色戚戚地继续说：“要是没有浇地这趟活儿，她爹可能也想不起家里还有一个她来，可是，既然要干活儿了，她就得打主力了。”
赵大妞说得很含蓄了，其实这个女孩在家里过得很艰难，什么苦活儿累活儿脏活儿都是她干，家里的人可劲地欺负她，可是没人能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