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于穆昇觉得眼前之人就是个混蛋，还明知故问，“你提供的证据确凿，每一个环节都严丝合缝，我无从抵赖。”
全屏缄默，连聒噪的麻雀，此时也安静下来（主要是关了门的缘故）。
“当年之事，我的确存有怀疑，也悉心收罗证据。但此时的结果，绝非我所为，更非我本愿！”他据理力争。
“那你的本愿是什么！”虽是个问句，于穆昇却无意知晓，摔了茶盏，金色的茶汤滚落一地，“如今时局凶险，留我女儿独自面对，你要我做何感想！”
他急于解释，但话未出口，于穆昇飞起一脚。
他撞上书架，典籍、图册、陶罐应势跌下：摸摸脸庞，破了皮，所幸没有见血。
他忿然起身：“你差不多得了——”
“吱溜”踩了茶汤，他一个半竖叉，正好跪倒于穆昇面前。
“不必行此大礼。”于穆昇没忍住，笑出了声。
气氛稍显缓和，但不够熟络。
他起身凑近。
“出去。”于穆昇下了逐客令。
他偏不：“这里不是你于家。”
呵，随你。于穆昇视若无物，撩起一空盏续上，茶香沁鼻；稍一偏头，他就行动一致地矗立面前。
（此时的两人格局，一如当年：一个较真，一个执拗，互不服气，直到羲出面和解）
于穆昇不想哄他，却不自觉地递去一杯茶。
他一口喝尽，再把空杯递回：“当年大哥（羲）在世的时候，你我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每每到了最后，你还是会妥协；可是现在——”
他眼眶渐红，背脊挺直，就像一个年轻气盛、被误解的少年。
唉。于穆昇叹气，也败下阵来。
机不可失。
他有些哽咽，咽了咽继续说下去：“你明明知道我处事圆滑，即使收罗证据，也不可能摆上台面质疑。但为什么不能体谅，不问问我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有了这一出？”
“玄老与你在暗部会面，期间向你施了‘噬魂术’，所以你内心的秘密被挖掘，而悉心收罗的证据就正好被利用。”于穆昇剖析问题，一分为二，“整件事上，一来是你见识少，二来也是我大意了：
明知你心存疑问，却没想到你竟能分毫不差地收罗齐全；但凡时间、证物、涉及对象上，有一个疏漏，我都能及时推翻，不似如今这般覆水难收。”
他恍然大悟：“于家侦查果然厉害，什么都瞒不过。”
“过奖。”于穆昇淡淡然。
“但如此说来，你也有一半的责任。”他蹬鼻子上脸，拍着于穆昇的肩膀说，“你我都大度些，别跟小孩似的斤斤计较。”
“可以考虑。”于穆昇一笑了之，开门请他离开，“如今的结果，你应该满意了。不送。”
啊？他岂会轻易满意，当即又把门关上，且双手紧握于穆昇。
“不急，我还有一问。”他更进一步，目光炯炯，“当年对凤凰族的评判，我心存疑问，也向你与我大哥积极探寻，但你们都有意回避，从未给我解答。
如今你已无退路，不如把话说开。”
于穆昇不想多说。
“可当年我们三人私下里是个小团体，为何突然间对我有了保留？”他忿忿。
（遥想当年：于穆昇与羲密谈，自己被拒之门外，第二天就是凤凰族评判结果的公示。结果如何，未必真有所谓；但触不及防的“隔阂”——不被信任的感觉，叫他耿耿于怀）
于穆昇一脸犹豫。
“这一次，你若再避而不答，我这就叫人在此多加一床被褥，与你同居！”他破罐子破摔，“算了。这样的天气，我俩共用一床被褥就够！”
此言一出，房间里安静得灼热——
唉。于穆昇无可奈何：“因为我们三人之中，你最年轻。那些不光彩、权利的制衡，就不想你参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