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沙愣了愣,反应过来的时候,眼角带着些许的笑意,
“也不是不能交给你,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必须提前告诉你不可。”
“什么?”
希斯特里亚看着他,
“是什么秘密配方,不能外传?”
廖沙郑重的摇摇头,
“不,我想说的是,你可以学厨艺,但是,绝对不能让萨夏知道。”
希斯特里亚有点疑惑,
‘为什么?’
廖沙摊手,
“如果萨夏知道你会做饭的话,一定会痛哭流涕地跑到王宫面前求你给她做饭,好像没那一口好吃的就会饿死在王宫面前一样。”
“那结果只有两个,要么你一个堂堂女王陛下乖乖给她当一回厨娘,要么就是你得看着她为了口吃的在大家面前丢人现眼,不管是哪种我都不推荐。”
希斯特里亚会意,
“这种事情好像之前也发生过呢。当时廖沙你是怎么解决的?”
廖沙看她一眼,
“你以为我一下子做那么多酒啊,果脯肉干什么的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关键时候能打发走那个小祖宗?”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廖沙如是感叹道。
希斯特里亚的嘴角上翘起来,
“廖沙你还真不容易啊。好吧,我不会告诉萨夏这件事的。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把行李帮着搬进来之后,廖沙本来打算出门,可是临出门的时候却改了主意,在门口站住,回头看向希斯特里亚,
“要不要一起来?”
希斯特里亚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跑着过去挽住廖沙的胳膊,样子分外小鸟依人。
他们很快在城镇上买好了所需的食材,还跟肉铺以及菜市场的人打了个照面,彼此之间算是熟悉了。这里的人也知道有对新婚的年轻夫妻来这里定居,因此对他们格外慷慨友好。
毕竟俊男靓女什么的,谁不喜欢看呢?而且那个金发的小女人特别可爱,说话也温柔,让人想讨厌她都很难。
提着一大堆食材回到“家”里之后,廖沙忙着调馅料以及揉面团,希斯特里亚则在一边打下手,观察着面粉是怎样被揉成面团,醒发后又再次被揉得光洁,等到第二次醒发之后,面团的表面柔软得像是女孩的肌肤。
希斯特里亚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那柔软的表面,
“原来做个面团都要这么久啊,时间都快过去一个小时了吧?”
“还要把肉切成肉末,然后再腌制起来,如果是我的话,早就胳膊酸痛了吧?”
面团被放在沾满干面粉的案板上,随后被揉成长条,又被切成一个个大小均匀的小剂子。廖沙一只手拿着棒槌,一只手则把那团面剂子压扁,开始熟练地擀成圆形薄片,一边说,
“这些功夫是省不掉的,不然包子就不好吃了。”
希斯特里亚哼了一声,继续盯着廖沙的手看,
“萨夏吃掉这些大概也只会用不到十分钟吧?但是做出来这些包子却要……差不多两个小时?”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样做出来的包子,比我们兵团食堂里发的又干又硬简直能用来砸石头的干面包要好多了。那东西,不蘸着汤水简直没办法吃。”
希斯特里亚仍旧对那段艰苦生活记忆犹新,
“难怪当时廖沙你不喜欢吃食堂。”
在听着希斯特里亚说话的功夫,面团已经都被擀成了圆形的面皮,廖沙吩咐希斯特里亚,
“希斯特里亚,去把馅料端过来,我教你怎么包包子。”
馅料被端了过来,希斯特里亚的手被廖沙握住,摆成虚握着鸡蛋的姿势,
“你这样把面饼放在手心里,然后挖起一勺馅料放在面饼中心,记住,不要放太多,也不要放太少,刚刚好就行。”
“放太多的话,馅料容易被挤出去,放太少的话,面皮又显得太厚重。”
廖沙说着,熟练地用勺子把一坨馅料放在面皮中心,手指覆上希斯特里亚的手指,让那面皮的边缘被捏紧,
“就像是这样,一点点地把面皮往中间捏,要捏得紧一点,不要让里面的馅料汁水流出来。”
廖沙讲得很认真,然而希斯特里亚的脸色却像是温度升高一样慢慢变红。
实在是因为他们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至今为止能跟她如此亲近还不被她推开的,也就只有尤弥尔了。
但还是有不太一样的地方,尤弥尔是女孩子,而站在身后的少年身上传来的则分明是异性的气息。
更别提手指交握的感觉有多么暧昧,手指被轻柔地触摸,随着廖沙的动作而动作。
她情不自禁地开口,
“所以,这就是普通家庭的日常么?”
听到身后的轻微的嗯?了一声后,希斯特里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禁不住捂脸,
“不,我想普通家庭的人应该不会在意这个,也不会问出这种话……”
廖沙在一边轻声提醒,
“你手上的面粉,都到了头发上了……脸颊这边也是……”
希斯特里亚愣了愣,惨叫一声后逃进了洗手间,仿佛是被照妖镜照到的小妖怪。
“那家伙……没事吧?”
廖沙嘀咕道。
洗手间里,希斯特里亚盯着自己的脸,
“为什么只是摸了手我就失态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羞耻了。”
再回去之后,希斯特里亚婉拒了廖沙的邀请,自己笨拙地开始尝试自己包小笼包。
虽然一开始做废了好几张面饼,但她也慢慢熟悉起来,上手也快了很多,当然,其中还获得了廖沙的若干夸赞,小女王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
所以她还是挺能干的?对吧?
兴冲冲地把自己做的包子放进蒸笼里,兴冲冲地等在旁边,等蒸笼冒出了小笼包的香气的时候,希斯特里亚简直两眼放光,
“我人生中的第一只小笼包就要出炉啦!”
她一边如此宣布着,一边自豪地把蒸笼的盖子掀开,一片白烟弥漫中,她终于看清了自己做的小笼包的模样。
“不是吧?”
随着蒸汽消散,出现在其中的,赫然是几只没合拢嘴,笑得里面的馅料都流出来的小笼包。
廖沙在一边安慰道,
“没关系,新手做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而且吃起来都一样好吃啊,对吧?不用在意卖相什么的。”
希斯特里亚瞥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说,
“都怪你啦,害得我平白无故地把希望拉得那么高,结果做出来的都是那么一帮不成器的家伙。”
廖沙说,
“没关系,我帮你吃掉它们。”
希斯特里亚却很坚持,
“我自己吃。毕竟是我自己做的失败品嘛。”
见希斯特里亚说得这么坚持,廖沙也就没继续下去。收拾好行李之后,很快夜幕降临,希斯特里亚洗好澡,穿着睡衣走进卧室里。
主卧的床很大,完全可以容得下几个人在上面打滚,廖沙正窝在床边看一本书,注意到她来了之后,就把视线从书上收回,主动掀开了被子,问道,
“还适应么?”
希斯特里亚点了点头,爬上了床,规规矩矩的盖好了被子,头发上还留着洗发水的味道,
“还不错。”
气氛有那么一瞬是沉默的,希斯特里亚忽然看向廖沙,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廖沙你,会喜欢做饭呢?”
“明明现在都不需要你亲自做饭了,但是你还愿意花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来蒸一笼小笼包。”
“不会觉得这是时间的浪费么?毕竟小笼包的话,尼科洛也会做,他是专业厨师嘛。”
“不管是谁,大概都会认为现在的你的时间比尼科洛的时间更宝贵吧?不管怎么说,维克托家族的家主,都已经是你了。”
廖沙合上了书,把书放在一边,
“想要把小笼包做好,需要的东西有好的面粉,新鲜的馅料,还要时时刻刻看着,但是,最重要的一味调料,是时间。”
“要等面团慢慢醒发,这样面饼才会柔软好吃,想做好小笼包,就不能省去时间,不管是谁,都无法跳开这一步。”
“然后,就像是你说的,花了长达两个小时精心准备的包子,吃掉它们却只需要十分钟。从时间的绝对数值上看来,确实很不划算。”
“就像是小笼包一样,酿酒,做咸菜,腌果脯等等这些,都需要时间才能制造完成,人急不得,只能慢慢等。”
“但是,做小笼包的乐趣,其实也是别人无法领会的,一只小笼包的意义,并不只是在它被吃下去的时刻才会达成。”
“做包子之前的准备,做包子时候的用心,以及上蒸笼时候的等待,所有这些当下的努力,都是为了在未来的那一刻,见证包子的出炉。”
“而在包子出炉之前,我们的心已经在想象着那副场景,并且从中获得了幸福。而当它被我们在乎的人吃下的时候,那又是一种幸福。”
廖沙顿了顿,话锋一转,
“而且,也许,这是我希望自己被这个世界记住的方式,毕竟只是做饭而已,没有任何人会因此受到伤害。”
希斯特里亚的眼眸动了动,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慌乱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廖沙你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么?”
廖沙却轻笑了下,声音中似乎有无限的无奈,
“不好这种词语来形容的话,还是太轻了。”
“用史无前例来形容,倒还合适一些。不论如何,我已经走在这条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