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搭上师父的背,她闭着眼小声说出心里的同情与担忧。
“小骨也不知道想不想去,但听师父说着凡间发大水,小骨就想到了洪水里苦苦挣扎的人们,他们可能是在睡觉,可能是在劳作,也可能是在吃饭,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被大水夺去生命,淹没家园……
他们只是群凡人,不像小骨会飞,也没有师父这么高深的法术,遇到灾难可能跑都跑不了,小骨一想到洪水过后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他们凄惨的哭声,小骨就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了,突然很想哭,可师父说过,她一哭天就会下雨,下雨了就不能出门了……尽管心慌慌的,但她还是忍住了。
有师父陪着,她不能哭,坚决不能哭!
吸吸鼻子,小千骨松开了抱着白子画的手,后者垂眸看了看她,半晌柔声道:“为师明白了……既然小骨想去,师父便陪你。”
经历过失去她的痛苦,白子画本不该让花千骨再沾染那些凡尘诸事,她若出了意外,他便也活不了了。
……可转念一想,小骨终有一日需要光明正大地回归,掩藏得了一时掩藏不了一世,那些悲伤的过往并非逃避隐瞒的借口,他也绝不会让心爱的她永远只活在黑暗下。他的小骨坚强善良得让人心疼,时而脆弱易折,时而坚如磐石,她值得更好的对待,值得他用尽所有去拼一个光明崭新的未来。
世人的恐惧与敬畏,至高的地位与权力,丰富的资源与财富……这些并不是仙途必备的,千百年来他也从不觉得自己需要这些,但如今不同,他还有小骨。
她经历了那么多的误解,那么多的谩骂,那么多的构陷与中伤,曾经一次又一次的得到失去、生死离别摧毁了她的所有,彷徨无助时,孤独困苦时,绝望挣扎时有谁拉她一把?诛仙柱下,瑶池边上,若不是他余威尚在,那些别有心思的人早将她吃了。
修仙问道本就是与天相争,逆而求生,若不苦心修炼,不力争上行,便只能如崖上之水直坠而下,最后消失在山川洪流中。过去他孑然一身时无牵绊,无挂念,自然也无畏惧,无所忧。可如今,他有小骨要守护。
她的命运这么坎坷多舛,那么多人不满她的存在,不懂她的纯真……唯有他足够强大,强大到没有人敢欺辱她,伤害她,无人敢对他们的相恋提出异议与嘲弄,无人敢因她妖神与遗神的身份密谋与构陷……届时,他的小骨才能安安心心地回来,才能无所顾忌地和他相守,他们才能携手度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四季寒暑。
今生的她也许已不再需要他时时刻刻的教导与庇护,她可以自己生出羽翼去翱翔,去生长,去尝试,去积累,可他永远记得自己是她的师父,前世今生,从生到死,他们的牵连从未断也不可能断,未来亦是如此。为了小骨,他必须站到一个无人企及的高度,为她遮蔽风雨和刀剑,提供最强大最坚实的倚靠,直至无人敢犯,无人能犯……
白子画眼神深沉悠远,内里是无人得见的坚定和锋锐。
这时,小千骨猛一抬头,“真的?!”大大晶亮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以为,师父不会答应了……
白子画却笑了笑,把她从秋千上抱下来,屈膝蹲到和她视线同水平的高度,声音柔缓平和。
“小骨自己都是个孩子,按理说师父不该答应你去冒险,可小骨有一颗救死扶伤的心,这恰是修仙之人理应具备的,身为师长合该欣慰。不过你也要记得,救人可以,但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中,师父希望你明白,救他们——是道义,不救也没人说你错,活得了是幸运,活不了……则是他们的命。”
一定程度上,这一次的救灾是小骨重回世间的一个机会,却不是唯一的机会,他不希望她为了他人伤及己身。